第51章 尺影微行_烏紗劫血墨山河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51章 尺影微行(1 / 2)

【孟夏·虎娃泉宮·蝕骨之毒】

五更天的霧氣裹挾著鉛粉微粒,如細針般紮在謝明硯裸露的皮膚上。他褪下明黃中衣,露出心口猙獰的鉛粉灼傷——那道形如鐵尺的疤痕已褪去青紫,泛著異樣的青灰色,邊緣結痂處仍有細微的鉛粉顆粒嵌入,宛如一條沉睡的鐵尺,隨時可能破土而出。虎娃泉的活水在銅盆裡晃出細碎金光,青禾跪在蒲團上,手中磁石驗鉛碗映著他緊繃的下頜線。碗底沉澱的鉛粉微粒緩緩旋轉,宛如三年前虎娃棺槨中揚起的塵埃,在晨光中劃出細小的哀傷。

「陛下,該換藥了。」青禾的聲音混著泉水叮咚,榆木輪椅軸芯發出「咯吱」輕響,驚飛了泉邊休憩的麻雀。謝明硯盯著她腕間的銀鐲——那是虎娃周歲時抓周的物件,刻著「長命百歲」的銀鈴已磕出凹痕,碰撞時發出的清響,與孩子學步車裡的銅鈴分毫不差。藥匣打開的瞬間,「鐵尺清鉛散」的苦香混著血稻秸稈的腥氣撲麵而來,他突然想起虎娃臨終前攥著他的手,指甲縫裡嵌著的鉛粉顆粒,正如眼前藥粉般細膩。那些顆粒曾被太醫院誤診為「胎脂」,如今卻成了弑子凶手的鐵證,在他心口的疤痕上又添一道無形的傷。

藥粉遇水化作墨色湯汁,表麵浮著細小的氣泡,宛如虎娃咽下最後一口氣時嘴角的血沫。謝明硯咬牙飲儘,熱流從喉間燒到心口,掌心的鐵尺胎記漸漸清晰,青灰色紋路如活物般在皮膚下蠕動。青禾按住他手腕,磁石碗裡的水麵驟起漣漪,鉛粉微粒竟聚成鐵尺形狀:「鉛毒聚於掌心,與胎記呼應......」她聲音發顫,目光落在謝明硯心口的烙痕上——那形狀與虎娃後頸的蓮花烙痕驚人相似,太醫院曾密奏,此乃鉛粉毒與皇家血脈共振的征兆。三年前,他在謝府貢茶中誤食鉛粉霜,虎娃卻在同期被種下相同毒素,這究竟是巧合,還是謝府早已布下的弑君殺子之局?

「青禾,」謝明硯扯過青布擦拭額角冷汗,指尖在青布上留下淡淡的血痕,「虎娃的驗毒圖......」

「在這裡。」青禾從《天工開物》中抽出殘頁,紙角粘著乾枯的桂花——那是虎娃生前最愛的糖漬,三年過去仍散發著微弱的甜香。孩童筆觸稚嫩,鐵尺穿透鉛粉罐的圖案旁,用銀管寫著「鉛粉壞壞,尺子打打」,最後一筆拖出的墨痕足有三寸長,像極了孩子咽氣前抓握斷尺的掙紮軌跡。謝明硯指尖撫過「打」字,觸感粗糲,分明是虎娃用斷尺刻寫的痕跡,紙背用鉛粉寫著「救爹爹」,淚痕將字跡暈成模糊的團,他突然想起孩子臨終前的眼神——不是恐懼,而是未說完的信任,如同一把鈍刀,在他心上緩緩切割。

【辰時·禦書房暗格·密信驚魂】

卯時三刻,謝明硯踩著晨光踏入禦書房暗格,靴底碾過青磚上的鉛粉微塵,發出細碎的「沙沙」聲,仿佛千萬個孩子在地下嗚咽。暗格裡的檀木櫃擺滿漕運密檔,最底層的黃緞上,虎娃的生辰八字被鉛粉霜覆蓋,宛如撒了把碎銀,與黃緞邊緣虎娃的胎發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他屏住呼吸,用火鐮點燃燭台,火苗跳動間,沈萬三的密信在蓮花封印下顯露出幽藍光芒,那是鉛粉與腐腸草汁混合的毒光。

火漆裂開的輕響裡,鉛粉霧騰起,「漕運鹽鐵,儘在蓮花」八字如血般滲出,每一筆都像是用虎娃的血寫成。謝明硯的指尖在落款處停頓——蓮花印泥裡嵌著半根金發,與虎娃的胎發彆無二致,發絲末端甚至還沾著些許頭皮,顯然是被暴力扯下。密信背麵,用腐腸草汁寫的「鐵尺引成,隻待祭壇」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虎娃的平安鎖突然在袖中發燙,鎖芯乳牙硌著掌心,仿佛孩子在天之靈發出的警示。那乳牙是孩子五歲時脫落的,他曾用金線穿起,掛在虎娃頸間,如今卻成了謝府陰謀的證物,鎖芯內側刻著的「謝虎」二字,「謝」字已被鉛粉蝕得模糊,隻剩「虎」字棱角分明,像孩子最後緊攥的斷尺。

「陛下,淮安府急報。」伍長掀開甲胄,內襯的驗毒試紙染著青灰,邊緣焦黑,顯然經過烈火灼燒,「三成糧船鉛粉超標,押運官皆有蓮花文身,且......」他喉頭滾動,「密報送出者被剜去雙目,舌頭上塗滿鉛粉。」謝明硯接過報表,「腐糧」二字的墨跡突然暈開,顯露出下層鉛粉密寫:「血稻需鐵尺血引,虎娃餘料可煉霜」。他猛地攥緊報表,紙角刺破掌心,鮮血滴在虎娃的平安鎖上,竟凝成鐵尺形狀,與他心口的疤痕完美重合。鎖芯滾出虎娃的乳牙,旁邊掉出半張碎紙,上麵是孩子歪扭的字跡:「爹爹的血是甜的,虎子的血是苦的」,「苦」字周圍有明顯的淚痕暈染,最後一筆拖出的墨線,像極了孩子輸液時鼓起的青筋。

謝明硯踉蹌著扶住檀木櫃,櫃門上「漕運使署」的銅製門環突然掉落,砸在青磚上發出「當啷」巨響,驚飛了梁上的蝙蝠。他眼前閃過太醫院的解剖報告:虎娃腸胃裡的鉛粉結塊重達三斤,每粒鉛粉都裹著腐腸草汁,而他親自批的「風邪入體」藥方,竟成了殺人的砒霜。那些被他視為治國良策的漕運文書,每一道都蓋著「天子禦印」,卻不知那印泥裡混著孩子的頭骨灰,用虎娃的血磨成的墨,寫下的竟是催命符。他想起虎娃臨終前攥著他的手指,指甲已發紫,卻仍奶聲奶氣地說:「爹爹,尺尺......」原以為孩子是想要玩具鐵尺,如今才知,那是中毒後無法言說的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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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尚衣局·易容藏鋒】

尚衣局的銅盆裡,艾草水泛起細密泡沫,倒映著謝明硯蒼白的臉。他對著菱花鏡,任宦官用鍋灰染黑鬢角,目光卻落在鏡中映出的青禾身上——她捧著青布短打,衣領處繡著細小的鐵尺紋,針腳間藏著磁石粉末,每一針都穿過虎娃的驗糧袋殘片。「此衣用小皇子的驗糧袋改製,」她聲音發顫,指尖撫過衣領,「磁石能吸鉛粉,蓮花紋是漕幫暗記,可保陛下微服時平安。」布料上殘留著淡淡的奶香味,那是虎娃幼時的乳香,謝明硯喉頭一緊,想起孩子趴在他肩頭打盹時,小腦袋蹭過他衣領的觸感。

假須貼到第三回才服帖,粗糲的胡茬刺得臉頰發癢,謝明硯摸著下巴,忽然想起虎娃兩歲時揪著他的胡須咯咯笑:「爹爹紮紮,像刺蝟!」那時孩子的手那麼小,隻能揪住幾根胡須,如今卻連這樣的時光都成了奢望。狼首刀鞘纏上粗麻繩時,他特意留了道縫,露出刀柄「腐正」二字——那是虎娃周歲抓周時,小手攥著鐵尺刻下的痕跡,當時滿朝文武皆讚「皇子天賦異稟」,唯有他知道,孩子不過是認準了那柄刻著「腐正」的鐵尺,正如他認準了要做爹爹的「小禦史」,要幫爹爹丈量天下腐惡。

「陛下,」伍長呈上牛皮工具袋,袋麵用虎娃的胎發混著絲線繡著鐵尺蓮花,針腳細密如蛛網,「驗糧工具齊全,還有......」他喉頭滾動,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層層打開,露出一枚銅哨,「小皇子的鐵尺哨。」

銅哨在掌心發涼,「尺」字邊緣的牙印清晰可見,那是虎娃三歲時留下的痕跡。謝明硯對著風口輕吹,清越的哨聲裡竟混著孩子的笑聲,恍若虎娃趴在他肩頭喊「爹爹吹哨,虎子來抓壞蛋!」青禾突然轉身,輪椅撞在朱漆柱上,發出刺耳的聲響,謝明硯瞥見她袖中滑落的驗毒圖——背麵用鉛粉寫著「救爹爹」,淚痕將字跡暈成模糊的團,圖角還粘著半片糖紙,是囡囡臨死前攥著的那半塊桂花糖。他彎腰拾起,塞進工具袋時,觸到袋底虎娃繡的小鐵尺,針腳歪歪扭扭,是孩子七歲時偷拿繡繃學繡的,當時紮破了三根手指,卻固執地要給爹爹繡個「天下第一的鐵尺」。

「青禾,」他低聲道,手指撫過腰間的虎娃平安鎖,「若朕微服期間毒發......」

「不會的,」青禾打斷他,從袖口取出個小瓷瓶,瓶身繪著蓮花鐵尺紋,「這是新製的清鉛散,摻了虎娃泉的活水,每日三服,可保三日無虞。」她頓了頓,目光落在謝明硯心口的疤痕上,「小皇子的血稻根係已煉入藥中,陛下的毒每日都在清減,這是他......留給您的最後禮物。」

謝明硯點頭,將瓷瓶收入工具袋,銅鏡裡的匠人「石鐵」已看不出帝王模樣,唯有額間胎記被鬥笠陰影遮住,心口的鐵尺灼傷藏在青布下,像一道永不愈合的傷口。他摸了摸腰間的虎娃平安鎖,鎖芯乳牙硌著掌心,像孩子最後的擁抱,又像一枚隨時可能引爆的鉛粉炸彈,提醒著他謝府的罪孽有多深。

【未時·通州碼頭·詭霧迷糧】

未時初刻,通州碼頭籠罩在鉛粉霧中,三十六艘漕船如巨蟒靜臥,船幫的蓮花標記在霧中時隱時現,宛如毒蟒吐信。謝明硯混在監糧官中,袖中的磁石驗鉛袋發燙,袋上的蓮花紋已變成深灰色——鉛粉濃度超標五倍,與虎娃泉底的沉積物一致,足以毒死十頭健牛。李明遠晃著折扇走來,沉水香混著鉛粉甜腥,右襟的灰斑如腐瘡般刺目,那是長期接觸鉛粉的印記,洗不掉,擦不淨,如同謝府嵌在漕運裡的毒瘤。

「石匠老弟,」李明遠拍他肩膀,鉛粉落在青布上,留下淡淡的灰印,「新來的?我家主子最喜匠人,驗完糧去喝杯茶?」謝明硯抬頭,正對上對方袖口的蓮花紋——與謝府管家的暗紋分毫不差,那紋路曾出現在虎娃的平安鎖上,出現在謝府貢茶的茶盞上,如今卻成了食童血肉的惡鬼標記。李明遠的瞳孔微微收縮,盯著謝明硯腰間的平安鎖,鎖芯乳牙在鉛粉霧中閃著微光,像極了謝府地牢裡血童的眼睛。

驗糧台上,糙米在火鐮下劈啪作響,青焰騰起的刹那,謝明硯瞳孔驟縮——米粒間混著鉛粉晶,正是用腐腸草汁醃過的「鉛霜米」,每一粒都裹著致命的甜腥。虎娃臨終前總喊「肚肚疼」,原來每日吃的米裡,都摻著這種蝕骨毒藥,那些被他視為「皇家特供」的貢米,竟是用孩子的血和淚釀成。他想起孩子揉著肚子說「爹爹,米米苦苦」,自己卻笑著哄道:「虎子乖,吃完讓禦膳房做糖糕。」此刻回想,那甜味裡竟藏著殺人的鉛粉,而他親手將毒米送進孩子口中。

「黴變率三成,」謝明硯將手冊推給李明遠,指尖在「腐」字上點了三下——這是鐵尺衛的暗號,意為「暗格有詭」,「需開箱驗底艙。」

李明遠的笑意凝固,折扇「啪」地合攏,扇骨敲在驗糧台上:「石匠不懂規矩?漕船過閘隻驗表層。」他身後的護院突然按刀,刀柄上的蓮花紋與李明遠袖口一致,謝明硯瞥見其腰間鉛粉袋——袋角繡著三瓣蓮花,與謝府地牢的刑具花紋相同,袋口露出的鉛粉呈青灰色,正是虎娃血稻所需的「鐵尺引」。鉛粉霧中,他聞到護院身上的沉水香,與虎娃湯藥裡的氣味一致,胃中突然翻湧,幾乎要嘔出三年前的悔恨,那是他第一次發現虎娃指甲發紫時,卻以為是「風邪入體」,親手喂下的沉水香安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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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隻按規矩辦事,」謝明硯按住腰間的鐵尺哨,磁石驗鉛袋在袖中震動愈發劇烈,「若不讓驗,恐怕漕運使署的大人怪罪下來......」

「漕運使署?」李明遠突然冷笑,目光掃過謝明硯的工具袋,「你可知漕運使署的大人是誰?」他湊近,壓低聲音,鉛粉從齒縫漏出,「是謝府的人,而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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