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劉邦幫不上大忙,隻能退到角落。
劉邦蹲在地上,眼睛像燒紅的炭,死死盯著項羽那張毫無生氣的臉,嘴裡無聲地、惡毒地咒罵著,對象顯然是那個瞎眼老道。我靠著牆,感覺腿肚子都在抽筋,腦子裡全是醫生那句“碾碎…拚合…塞回去…”的冰冷描述,胃裡一陣陣翻江倒海。
時間在儀器的“嘀嘀”聲裡爬得比蝸牛還慢。
終於,三個醫生幾乎同時長出了一口氣,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感。項羽身上蓋著無菌布,大大小小的傷口被妥善處理過,露出的皮膚不再那麼慘白得嚇人,雖然依舊布滿猙獰的疤痕。各種管子連接著他,那台體外循環裝置發出低沉的嗡鳴,屏幕上代表心率和血壓的曲線雖然微弱,但總算穩定在一個“活著”的區間。
“許先生,”領頭醫生擦了把汗,聲音乾澀,“生命體征暫時穩定了。外傷處理完畢,內出血點也儘可能做了處理…但是…”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眼神裡殘留著巨大的恐懼和困惑,指了指旁邊彩超屏幕上那顆詭異搏動的心臟影像。
“這個…我們無能為力。它…它的結構已經超出了現代醫學的理解範疇,強行介入隻會立刻導致崩潰。還有那些骨骼…愈合方式完全違反常理,強行矯正反而可能造成二次斷裂。我們能做的,就是維持現狀,提供支持治療,等待…等待他自身的恢複能力。”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麵對非人存在的戰栗:“他的身體…很奇怪。這種程度的損傷,按理說早該徹底崩潰了。但現在…雖然極度虛弱,卻像有一股…一股極其蠻橫、極其原始的生命力,在強行粘合著這一切,維持著最低限度的運轉。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被硬塞進了一具破罐子,但罐子裡的東西還在死命掙紮,不肯碎掉。”劉邦突然在旁邊陰惻惻地接了一句,聲音沙啞得厲害。
醫生猛地打了個寒顫,沒敢接話,隻是畏懼地點點頭。
許仙麵無表情地聽完,目光掃過屏幕上那顆“拚湊”的心臟,眼神深處似乎有冰層在碎裂。他什麼都沒說,隻是從口袋裡掏出一本支票簿,動作優雅地撕下三張,龍飛鳳舞地簽上名字和一連串足以讓人心臟停跳的零,遞給領頭的醫生。
“你們的酬勞。”許仙的聲音平靜無波,“記住我的話。今天之後,忘掉這裡,忘掉這個人。”
那三個醫生看著支票上的數字,瞳孔瞬間放大,隨即又被更深的恐懼覆蓋。領頭那人雙手微微顫抖地接過支票,如同捧著燒紅的烙鐵,連連點頭:“明白!明白!許先生放心!我們…我們這就走!設備…設備留在這裡,後續如果…如果需要遠程支持…”他看了一眼那堆精密的儀器。
“我會聯係你。”許仙打斷他。
三人如蒙大赦,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收拾好自己的隨身小箱,逃也似的離開了小店,連多看地上項羽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那輛黑色商務車悄無聲息地融入夜色,仿佛從未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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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體外循環裝置低沉的嗡鳴,以及項羽微弱但平穩的呼吸聲。
我和劉邦這才敢湊近。
近距離看,衝擊力更大。項羽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新縫合的傷口像一條條猙獰的蜈蚣爬在古銅色的皮膚上,掩蓋在下麵的,是更多陳舊的、仿佛被無數次撕裂又強行愈合的疤痕。
他的指關節異常粗大變形,像是被反複砸碎又捏合過。那張曾經桀驁不馴的臉,此刻在昏迷中也緊鎖著眉頭,仿佛承受著無休止的痛苦。最刺眼的,是他心口的位置,雖然蓋著布,但我們都記得彩超上那幅地獄般的景象。
“操他姥姥的…”劉邦的聲音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哽咽,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項羽的手臂,又停在半空,最終隻是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這他媽的…這他媽的叫鈍刀子割肉?!這他媽是把人剁成餃子餡又捏吧捏吧湊個人形啊!”
許仙沉默地站在一旁,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冰冷得如同萬年寒冰,那股屬於千年大妖的、被強行壓抑的暴戾氣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小店裡彌漫開來。
他沒有看劉邦,也沒有看我,隻是死死盯著地上昏迷的項羽,仿佛要穿透那具傷痕累累的軀體,看到那個施加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天庭…”許仙的聲音很低,卻像淬了毒的冰錐,一字一頓,“好一個…磨礪成仙…好一個…頑石…”
我緩緩抬起手,指向項羽心口的位置,眼睛看著劉邦,指尖似乎在微微顫抖,但語氣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看到了嗎?這就是他們想要的‘頑石’。碾碎你所有的驕傲、所有的熱血、所有的羈絆,把你變成一具隻剩下冰冷意誌、可以隨意擺布的…石頭,邦哥,這就是你想當的神仙嗎?”
劉邦猛地抬頭,赤紅的眼睛看向我:“安如!你…”
“他回來了。”許仙打斷他,目光轉向我和劉邦,那眼神裡的冰冷殺意幾乎凝成實質,“活著回來了。帶著天庭給的‘烙印’回來了。這就夠了。”
他走到項羽身邊,蹲下身,沒有觸碰,隻是仔細地看著那張在昏迷中依舊痛苦的臉,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奇異的、混雜著悲憫的意味:“羽哥…這份‘禮’,我們…收下了。”
許仙站起身,那股令人窒息的殺意稍稍收斂,但眼神卻更加銳利,轉向我和劉邦,語氣斬釘截鐵:“現在,兩件事。”
“第一,不惜一切代價,維持他的生命,讓他醒過來!用錢砸!用資源堆!把他那些偽科學破爛都找出來!他既然信那個,說不定真有用!安如,你守著他,記錄他任何細微變化!”
“第二,”許仙的目光變得幽深,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那塊石頭。還有老道在拍賣會留下的甲骨。邦哥,你之前摸的線,繼續摸!深挖!往死裡挖!我要知道那瞎眼老道所有可能的落腳點!所有跟他接觸過的人!所有蛛絲馬跡!”
他深吸一口氣,那股屬於超級富豪的、掌控一切的魄力再次回歸:“錢,不是問題。人,也不是問題。天庭想把他當成老板成仙的磨刀石?想抹掉我們的羈絆?那就讓他們看看…”
許仙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近乎妖異的弧度:
“…看看我們這些‘劫灰’,是怎麼把他們的‘頑石’,再一點一點…燒回來的!”
體外循環裝置的嗡鳴,項羽微弱的呼吸,交織成一片冰冷的背景音。劉邦眼中的茫然和憤怒,漸漸被凶光取代。他狠狠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撿起地上那塊已經黯淡、布滿裂紋的“通古斯隕石”,用力攥在手心。
“燒回來?”劉邦咧開嘴,露出一個混雜著血腥氣和狠勁的笑,聲音嘶啞,“老子不光要燒!老子要把他媽的‘磨刀石’,塞進那瞎眼老雜毛的屁眼裡!讓他也嘗嘗被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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