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淵軍的鐵蹄踏碎了酆都城門的最後一絲抵抗——那點象征性的、由老弱殘兵組成的防線,在真正的虎狼之師麵前,如同紙糊般脆弱。我一馬當先,“鎮魂”劍甚至未曾真正出鞘,僅憑劍鞘裹挾的煞氣與人皇威壓,便將幾個試圖攔路的暴民頭目震得魂飛魄散!
“蕩寇神威神君在此!勤王護駕!降者不殺!負隅頑抗者——誅九族,滅神魂!”厲魄的怒吼如同滾雷,響徹混亂的酆都上空。身後,數萬鎮淵軍齊聲咆哮:“神君威武!蕩平叛逆!”聲浪如潮,瞬間壓過了城中的哭喊與喧囂。
這不是平叛,這是收割!
麵對早已被內亂耗儘了力氣、隻剩下瘋狂和恐懼的暴民與趁火打劫的烏合之眾,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憋足了殺氣的鎮淵軍,如同燒紅的刀子切入了凝固的油脂。王綸率葬魂穀新軍為刀尖,專挑那些有組織抵抗的節點猛攻,所過之處,腥風血雨,魂飛魄散,留下的隻有絕對的震懾與臣服。厲魄則率部緊隨其後,清剿殘敵,收攏潰兵哪怕是之前的叛軍,此刻也隻想找條活路),迅速恢複著主乾道的秩序。
火光被撲滅,哭喊被壓製,暴徒或被斬殺,或被驅散,或被收編。酆都這座剛剛還如同煉獄的帝都,在鎮淵軍冷酷高效的鐵腕之下,以驚人的速度被重新“平定”下來。街道上流淌的不再是混亂,而是尚未乾涸的魂血和冰冷的肅殺。
當我再次踏足森羅廣場,蟒袍染塵,但身姿挺拔如槍,身後是肅立如林的鎮淵軍甲士時,整個朝堂的氛圍,已然天翻地覆。
轉輪王薛禮發起的這場“重塑根基”的狂風暴雨,終於隨著帝都的血火和內亂的平定,落下了帷幕。代價是慘重的。朝堂之上,空出了近三分之一的席位。那些在漕運、引渡、輪回司貪墨案中被點名的,在叛亂中立場搖擺甚至暗中勾結的,在帝都暴亂中被憤怒撕碎的…曾經盤根錯節、呼風喚雨的官僚貴族集團,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大塊腐肉!
秦廣王依舊端坐首位,但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麾下的文官勢力損失不小,更重要的是,他試圖掌控局麵、當“漁翁”的算計徹底落空。
轉輪王和平等王、泰山王等人,雖然達成了部分“滌蕩汙穢”的目標,清除了不少對手,但他們自身派係的根基也在這場席卷一切的亂局中受損嚴重,尤其是帝都暴亂,讓他們的聲望和掌控力大打折扣。其他幾位閻羅,如楚江王、宋帝王、卞城王等,或多或少都被我驅趕過去的叛軍或凶魂牽扯了精力,地盤和實力都有折損。
連我自己,也並非全無代價。為了快速整合力量、平息內亂,也為了換取某些關鍵節點閻羅的“中立”或“不乾涉”,我不得不默許了厲魄等人與一些地方軍頭達成的妥協,損失了部分不那麼核心的軍方聯係和偏遠地帶的控製權。但這一切,與我所獲得的相比,微不足道!
最大的贏家,看似是那端坐於最高處、依舊沉默的酆都大帝——因為他的“根基”似乎在這場風暴中被動地得到了“淨化”。但隻有我知道,這場風暴的源頭和最大的推動力,是我!而我,現在要正式走到台前,摘取最大的果實!
朝會的氣氛壓抑而詭異。幸存的大臣們驚魂未定,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敬畏、恐懼,還有一絲…複雜的慶幸?畢竟,是我“力挽狂瀾”,把他們從暴民的屠刀下“救”了出來。
在一片沉寂中,我大步出列,走到丹陛之下,對著那幽暗帝座方向,深深一躬,聲音洪亮而“誠摯”:
“臣,翊聖顯佑真君、冥府東方征伐大元帥趙鐵柱,幸不辱命!已率鎮淵軍將士,浴血奮戰,肅清帝都叛逆,撲滅暴亂之火!酆都秩序,已然恢複!然,亂局雖定,餘悸猶存,叛軍凶魂雖散,然其根未絕!為保大帝安危,護帝都永固,臣鬥膽懇請大帝——”
我抬起頭,目光穿過那層疊的陰影,試圖捕捉帝座上任何一絲細微的波動,聲音斬釘截鐵:
“準臣之鎮淵軍主力,進駐酆都城內,協防戍衛,拱衛帝闕!臣願以此殘軀,為陛下守戶之犬,永鎮魑魅魍魎,保我地府山河永固!”
投效!公開的、赤裸裸的投效!不是投靠任何一位閻羅,而是直接投向那至高無上的帝座!以“拱衛”之名,行“掌控”帝都軍權之實!
整個森羅殿落針可聞。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帝座之上,聚焦在我身上。秦廣王的眼神銳利如刀,帶著被徹底無視的憤怒和一絲難以置信。轉輪王薛禮麵色複雜,有驚愕,有警惕,也有一絲“果然如此”的了然。
時間仿佛凝固了。那深沉的幽暗帝座,如同亙古不變的深淵。就在眾人以為大帝會再次沉默,或者由秦廣王代行否決之時——
一個聲音,從那片幽暗的最深處傳來。
聲音不高,甚至有些飄渺,仿佛隔著無儘遙遠的距離,又仿佛就在每個人耳邊響起。沒有任何情緒,沒有任何起伏,如同冰冷的玉石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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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
隻有一個字!
卻如同驚雷,炸響在每個人的心頭!
“臣!謝大帝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我心中劇震,臉上卻立刻浮現出“感激涕零”的神色,五體投地,高聲叩拜!心中卻是翻江倒海:他說話了!他竟然說話了!雖然隻有一個字!但這意味著什麼?他並非無知無覺的傀儡!他知曉一切!他…默許了我的進駐!
“萬歲!萬歲!萬萬歲!”鎮淵軍將士在殿外的山呼,如同海嘯般湧入殿內,淹沒了所有可能存在的雜音。這一刻,趙鐵柱的名字,與酆都大帝的“恩準”,徹底綁在了一起!
鎮淵軍主力,堂而皇之地開進了酆都城內!精銳甲士取代了原先戍衛軍的位置,把守著各處城門、要衝、府庫!我的帥旗,與象征大帝的玄黑龍旗並立,飄揚在酆都城頭!一時間,酆都城內,從街頭巷尾到深宅大院,從販夫走卒到殘存權貴,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帝都的天,真正變了!如今走在街上,十步之內,必有鎮淵軍的身影;稍有頭臉的人物,誰不認得“神君”麾下的心腹將領張散、李迷、王綸?
權勢熏天!真正的權勢熏天!我趙鐵柱,從一個潛入魂獄的“趙瘋子”,一躍成為掌控帝都兵權、得大帝親口“恩準”的實權巨頭!秦廣王的法權?在冰冷的刀鋒和絕對的軍事控製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轉輪王的改革藍圖?在現實的權力版圖上,已失去了最重要的支點。
然而,這滔天的權勢背後,是更深沉的不安。
大帝隻說了那一個“準”字,便再無下文。沒有私下召見,沒有旨意褒獎,沒有任務安排…仿佛我和數萬鎮淵軍進駐帝都,就如同在棋盤上落下一顆無關緊要的棋子,不值得他再多看一眼。他的沉默,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令人心悸。那帝座之上的幽暗,仿佛蘊藏著比這地府所有動亂加起來都更深的秘密。
他到底是誰?他想要什麼?他為何默許我接近?這水…太深了!
帶著一身疲憊與揮之不去的疑慮,我回到了那座被賜予的、奢華卻如囚籠的“敕造蕩魔神君府”。府門依舊巍峨,但府內的氣氛卻透著一種虛假的寧靜。那些仆役下人,雖然依舊低眉順眼,恭敬行禮,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們眼神深處隱藏的窺探、不安和…異心。
很好。亂世用重典,權柄需血鑄!過去的我,實力尚淺,根基不穩,需要隱忍,需要虛與委蛇,容忍這些各方勢力安插進來的眼線。但現在?不一樣了!我是真正手握重兵、能在這酆都攪動風雲的人物了!是時候,讓某些人明白,什麼叫“彆惹我”!
“張散!”我踏入正廳,腳步未停,聲音冰冷。
“末將在!”張散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我身側,身上還帶著城外平叛的血腥氣。
“府中所有下人、仆役、雜役…一個不少,給本帥綁了!押到府門口!”
張散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沒有絲毫猶豫:“遵命!”
府內瞬間炸開了鍋!哭喊聲、求饒聲、驚叫聲響成一片。那些平日裡低眉順眼的仆役,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被如狼似虎的親兵粗暴地拖拽出來,捆得結結實實。無論他們之前的主子是誰,此刻都隻剩下絕望。
府門大開。數百名被捆成粽子的下人仆役被粗暴地按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麵朝大街。無數被驚動的陰魂百姓和各方勢力的眼線,遠遠地圍攏過來,驚疑不定地看著這駭人的一幕。
我緩步走出府門,站在高高的台階上,俯視著下方黑壓壓、瑟瑟發抖的人群。沒有廢話,沒有審問。我抬手指向這群人,聲音如同九幽寒風,清晰地傳遍整條街道:
“此等背主之奴!在本帥率軍在外浴血平叛、護衛帝都之時,不思為主分憂,反而暗中勾結城內叛逆亂黨,密謀竊取府中財貨,意圖不軌!其心可誅!其行當滅!”
“今日,本帥便以家法,肅清門戶!以儆效尤!讓這酆都城都看看,背叛本帥,是何下場!”
“行刑!”
“喏!”早已準備好的數十名魁梧親兵,手持沉重的水火棍,麵無表情地走上前。
“神君饒命啊!”
“冤枉!冤枉啊!”
“我是…我是…”
求饒聲、哭喊聲戛然而止!
“啪!啪!啪!”
沉重的棍棒帶著風聲,狠狠砸在魂體之上!沉悶的骨裂聲、魂體破碎的噗嗤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瞬間交織成一片地獄交響曲!魂血飛濺,染紅了府門前的青石台階!一個個魂體在水火棍下扭曲、變形、最終在絕望的哀嚎中徹底崩散,化為縷縷青煙,魂飛魄散!
血腥!殘酷!毫無道理!
這就是我的立威!不需要證據,不需要理由!我說你們勾結叛逆,你們就是勾結叛逆!我說你們該殺,你們就必須死!
我要讓整個酆都都知道,現在的趙鐵柱,不再是那個需要小心翼翼、虛與委蛇的“神君”了!我是手握重兵、掌控帝都、生殺予奪的真正巨頭!那些還想往我府裡塞釘子、探消息的勢力,最好掂量掂量,他們的腦袋,夠不夠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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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斃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府門前魂血流淌成河,青煙嫋嫋,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魂體湮滅的焦糊味。圍觀的陰魂早已嚇得麵無人色,倉皇退走。各方勢力的眼線,更是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臉色慘白,連滾帶爬地回去報信。
當最後一聲慘嚎消失,府門前隻剩下狼藉的血汙和尚未散儘的青煙時,整個街區一片死寂。連風,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我麵無表情地轉身,走回府內。張散緊隨其後,低聲道:“大帥,都處理乾淨了。府裡…空了。”
“嗯。”我淡淡應了一聲,腳步不停,徑直走向後院書房。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血腥味,但我的心情卻異常平靜。這,隻是開始。
推開書房的門,玄陰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般浮現。
“主上。”
“說。”我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那被血火洗禮過、又被我強行按下恢複平靜的酆都。
“各方…反應劇烈。秦廣王府閉門謝客。轉輪王在府中大發雷霆,砸了心愛的玉壺。卞城王派人秘密接觸了楚江王…其他幾家,暫時沒有大動作,但府邸戒備都提升了數倍。”玄陰的聲音毫無波瀾,“另外…大帝那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沒有任何動靜…
我摩挲著冰冷的窗欞,目光穿透重重殿宇,再次投向那幽暗籠罩的森羅殿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