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以及我的大軍,已經做好了踏入其中的準備。
踏入岩罡校尉準備的臨時帥帳,一股混合著鐵鏽、塵土和微弱血腥的氣息撲麵而來。
帳內陳設極其簡陋,一張粗糙的冥鐵木桌,幾張同樣材質的凳子,以及懸掛在中央、微微發光提供照明和微弱驅邪效果的“幽魄石”。角落裡堆著一些磨損的兵器和修補過的甲片,無聲訴說著這裡並非什麼安逸後方,而是時刻繃緊神經的前線。
我走到桌案後坐下,鎮魂劍橫於膝上。墨鴉、厲魄、李迷,以及剛剛引路的岩罡校尉肅立帳中。帳外,大軍安營的喧囂如同低沉的雷鳴,持續不斷,卻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秩序感。
“岩罡校尉,”我率先開口,目光落在這位邊軍將領身上,“神縊城情況如何?永恒魂漠近期有何異動?將你所知,儘數報來。”
岩罡抱拳,聲音沉穩卻帶著壓抑不住的凝重:“回稟陛下!神縊城目前尚在堅守,但壓力巨大。地藏佛兵的主力盤踞在魂漠深處,但其斥候和騷擾小隊如同蝗蟲,幾乎無孔不入,日夜不停地襲擊我城防哨卡、巡邏隊,以及任何試圖靠近魂漠邊緣的隊伍。”
他指了指帳外那片死寂的蒼白平原:“末將駐守此地百年,從未見過魂漠像現在這般‘活躍’。那汙穢的佛光幾乎凝成了實質,其內時常傳出令人神魂刺痛的誦經聲,我們的士兵若是聽得久了,心誌不堅者甚至會魂體崩裂,或倒戈相向!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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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心有餘悸:“佛兵的攻擊方式越發詭異。他們似乎能借助魂漠本身的環境隱匿、突襲,甚至……甚至能驅動那些蒼白灰燼中殘留的古老怨骸!我們很多弟兄不是死在正麵拚殺,而是被突然從腳下灰燼中伸出的骨爪拖入深淵,或是被無形無質、卻能直接腐蝕魂體的佛咒暗算。”
“我軍傷亡如何?”厲魄沉聲問道,同為鎮守一方的將領,他更能體會這種壓力。
“傷亡持續增加。”岩罡麵色晦暗,“末將麾下三千邊軍,這半月來,戰損已近一成,傷者更多。若非靠著隘口地利和預先布置的法陣,損失恐怕更大。佛兵的單體戰力或許不及陛下麾下的鎮淵精銳,但他們……不怕死,不,是渴望‘殉道’,往往采用同歸於儘的打法,極其難纏。”
正說話間,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騷動!
“報——!!!”
一名渾身浴血、魂體波動極其不穩的夜梟斥候踉蹌著衝入帳內,撲倒在地,聲音嘶啞急促:“陛下!諸位將軍!西南方向十五裡,我部一支巡邏隊遭遇佛兵伏擊!敵方約有百人,驅動了數十具巨型怨骸!巡邏隊死戰不退,但已被包圍,情勢危急!”
來了!地藏的歡迎儀式,片刻都不願等待。
帳內氣氛瞬間繃緊。
“末將請命!”李迷第一個踏出,眼中殺意沸騰,“帶我的本部親兵去碾碎那些禿驢!”
“末將亦請命!”岩罡同時抱拳,“末將熟悉地形,可率一隊邊軍精銳從側翼穿插!”
我目光掃過地圖,手指點在遇襲位置,腦中飛速權衡。這是大軍立足未穩時的第一次接戰,必須贏得乾淨利落,不僅要救人,更要打出氣勢,震懾敵軍。
“李迷!”我下令。
“末將在!”
“點你本部一千精銳,即刻出發,直撲西南十五裡!以最快速度,擊潰佛兵,解救袍澤!朕要看到佛兵儘滅,怨骸儘碎!”
“遵旨!”李迷怒吼一聲,轉身衝出大帳,帳外立刻傳來他咆哮點兵和部隊快速集結的轟響。
“岩罡校尉!”
“末將在!”
“你率五百邊軍好手,沿‘噬魂小徑’快速迂回至敵軍側後。”我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條險峻的路線,“截斷他們的退路!若遇零星潰兵,格殺勿論!若遇援軍,發訊號預警,不可戀戰!”
“得令!”岩罡眼中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他對這片土地太熟了,知道如何讓那些佛徒無處可逃。
兩名將領領命而去,帥帳內暫時恢複了寂靜,但空氣卻比之前更加凝滯。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帳外無數雙眼睛正望向西南方向,等待著第一戰的結果。
我沒有坐下,而是走到帳門邊,負手望向那片被暗金色佛光籠罩的魂漠。左臂的魔紋微微發燙,共工的血晶似乎也被遠處的佛力與殺戮氣息所引動,傳來一絲不易察覺的悸動。我默默運轉帝氣,將其強行壓下。
約莫半個時辰後,西南方向的天際,猛地爆開一團耀眼的幽藍色光芒,那是鎮淵軍全力爆發軍陣煞氣的標誌!緊接著,無數淒厲的、非人的慘叫和佛力破碎的滋滋聲隱約傳來,即便相隔十數裡,也能感受到那股能量碰撞的餘波。
又過了一刻鐘,一騎快馬如旋風般衝回大營,馬上騎士渾身煞氣未消,高聲稟報:
“報!陛下!李迷將軍已擊潰佛兵!斬殺九十餘,俘獲頑抗者三人,其餘遁入魂漠,岩罡校尉正率部追殺!怨骸已儘數摧毀!我軍巡邏隊……生還者十一人,皆帶傷!”
帳內眾將微微鬆了口氣,但臉色並未好轉。第一戰贏了,但損失了一支巡邏隊,而且讓部分敵人逃入了那片詭異的魂漠。
很快,李迷和岩罡先後率軍返回。李迷的戰甲上沾滿了金色的、如同膿血般的佛徒血液和蒼白的骨粉,他大步走入帳內,抱拳複命,臉上並無喜色,隻有冷厲:“陛下,末將複命!佛兵戰力詭異,尤擅合擊之術,且悍不畏死。末將請求加強所有巡邏隊規模和配置!”
岩罡也跟了進來,補充道:“陛下,末將追殺時發現,他們遁入魂漠後,氣息很快便被那灰燼和佛光掩蓋,極難追蹤。魂漠是他們的主場。”
我點了點頭。這第一場小規模接觸,與其說是勝利,不如說是一次用鮮血換來的情報偵查。
“朕知道了。”我的聲音冷峻,“傳令下去:所有外出小隊,最低編製增至五十人,必須配備至少一名擅長防護或淨化的法師,攜帶至少三枚‘破法骨雷’。巡邏路線加倍,但每次出巡時間減半。夜間非必要不出營。”
“厲魄,重新調整營區外圍防禦法陣,重點防範地下和神魂攻擊。”
“墨鴉,夜梟,你們手下斥候的活動範圍暫時收縮,以隘口周邊五裡為界,優先確保營區絕對安全,優先探查地下動靜。”
一連串命令發出,整個龐大的戰爭機器開始根據最初的流血經驗,進行細微卻至關重要的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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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地藏用一百佛兵和幾十具怨骸,就換走了我數十名精銳士兵,並成功地向我們展示了這片戰場的殘酷和詭異。
接下來的日子,正如我所預料,這種殘酷的、小規模的、無休止的摩擦成為了常態。
幾乎每一天,每一個時辰,營區外圍都在發生戰鬥。
有時是巡邏隊與佛兵斥候的遭遇戰,在蒼白的灰燼地上爆發出短暫的廝殺,幽藍的煞氣與汙穢的金光碰撞,然後迅速湮滅,隻留下幾具迅速風化或化為飛灰的屍體。
有時是佛兵驅使著各種由怨念和骸骨拚湊而成的怪物,在夜間試圖衝擊營寨的防護法陣,被值守的士兵和法師聯手擊退,留下滿地扭曲的碎骨和令人作嘔的焦臭。
甚至有一次,數名精通土遁的佛徒險些挖穿了營區地下,試圖直接破壞我們的糧草庫,幸而被加強的地下感應法陣提前發現,趙雲親自帶隊,一杆龍膽亮銀槍將其儘數挑殺在狹窄的坑道之中。
我們就像一頭陷入泥潭的巨獸,周圍是無數毒蚊和水蛭,不停地叮咬,放血,雖然不致命,卻持續地消耗著我們的力量、物資和精力。
帥帳內,傷亡報告和物資消耗清單每天都在增加。我看著那些冰冷的數字,每一個數字背後都曾是一個活生生的、向我山呼萬歲的陰兵。
共工的血晶在持續不斷的佛力刺激和血腥氣息滋養下,越來越躁動。左臂的魔紋顏色日益加深,偶爾甚至會產生一絲吞噬掉眼前所有生靈的暴虐衝動,都被我以更強的意誌力強行鎮壓下去。
地藏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用這種鈍刀子割肉的方式,將我們這支遠征大軍慢慢磨垮在這永恒魂漠的邊緣。
他躲在那片汙穢佛光的最深處,嘲弄地看著我們。
但我能感覺到,這看似無儘的騷擾背後,潛藏著一股正在不斷積蓄的力量。地藏的老巢,絕不會一直如此“安靜”。
他在等待,等待我們露出破綻,或者……等待他準備好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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