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就是你們這幫家夥,急著要把自己家的歪瓜裂棗塞進這朝堂裡當官?”
先前那些還心思活絡、暗自盤算著如何瓜分肥缺的文武官員,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僵在了原地。臉上的笑容凝固、眼神中的精明算計瞬間被無邊的驚駭和恐懼所取代,嘴巴微微張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
死寂!比冥河最深處的沉靜還要死寂!
隻有一些老臣,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跨越了千年的恐懼!他們中的許多人,可是親身經曆過一千多年前,那隻無法無天的猴子是如何把那閻羅殿乃至整個地府攪得天翻地覆的!那根鐵棒,那副笑容,是刻在他們魂髓裡的噩夢!
齊天可不管他們什麼反應。他像個進了自家後花園的頑童,或者說,像個闖入羊群的洪荒凶獸,開始在大殿裡溜溜達達起來。
他一會兒用金箍棒不知何時又變回了繡花針大小被他叼在嘴裡)捅捅旁邊文官懷裡抱著的玉笏,嚇得那文官差點魂體潰散;一會兒又踢踢武將鎧甲下的護腿,發出鐺鐺的聲響,讓那武將臉色慘白如紙。他完全無視了這森羅殿的莊嚴,仿佛這裡隻是他一個有趣的遊樂場。
最後,他溜溜達達,晃悠到了最前方,那個還保持著躬身姿勢、卻已然石化了的鎮獄大元帥麵前。
齊天歪著腦袋,上下打量著他,那雙火眼金睛裡閃爍著戲謔的光芒,伸出手,啪啪地拍打著鎮獄身上那套威風凜凜的元帥鎧甲,發出清脆的響聲。
“喂,老小子,”齊天的聲音帶著一種流裡流氣的調侃,“你……俺老孫瞅著有點眼熟啊。等俺想想……”
他做出一副努力回憶的樣子,撓了撓腮幫子。
鎮獄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冷汗幾乎浸透了他的內襯。
“哦——!”齊天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狀,“想起來了!千多年前,俺老孫大鬨地府,撕那勞什子生死簿的時候!你!對,就是你!當時還是個什麼……閻王殿守將?穿著身破銅爛鐵,攔在殿門口,嚷嚷著什麼‘此乃重地,妖猴止步’?”
齊天模仿著當時鎮獄那嚴肅又恐懼的語氣,惟妙惟肖。
“嘖嘖嘖,”他搖著頭,繼續拍打著鎮獄的鎧甲,力道稍大,拍得鎮獄身形晃動,“可以啊!千年不見,烏雞變鳳凰,守將變大元帥了啊!官運亨通嘛老小子!”
他忽然把臉湊近,幾乎要貼到鎮獄僵硬的臉上,笑嘻嘻地問:“哎,你還記不記得?當時俺老孫嫌你聒噪,一腳……”他做了個踹的動作,“……就把你丫踹飛了,啪嘰一下摔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哈哈!想起來沒?問你話呢!”
鎮獄哪裡還敢有半點剛才“舉賢不避親”的倨傲,整個人都快縮成一團了,牙齒打顫,磕磕巴巴地,用儘全身力氣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記……記得……末將……卑職……記得……大聖……風采……依舊……卑職……已老……已老……”
“嘿!記得就好!”齊天這才像是滿意了,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差點把他拍趴下,然後放過了他,又晃晃悠悠地走向其他幾個看起來有點眼熟的老臣。
“喲!你不是當年那個抱著柱子喊‘快請如來佛祖’的判官嗎?胡子都這麼長了?”
“還有你!躲桌子底下那個!現在人模狗樣站這兒了?”
他每走到一個老臣麵前,就毫不客氣地揭穿對方千年前的糗事,引得一陣陣壓抑的驚呼和恐懼的顫抖。整個朝堂,仿佛變成了齊天個人的“老友仇人)認親羞辱)大會”。
戲弄了一圈之後,齊天似乎覺得無聊了,他晃晃悠悠,一個筋鬥直接翻上了禦階,在群臣驚恐萬分的目光中,一屁股擠到我旁邊,毫不客氣地用手把我從帝座上推開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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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開起開,讓俺老孫坐坐,看看你這椅子舒不舒服。”
我一臉無奈又看好戲的表情,順勢往旁邊挪了挪,給他騰出點地方。這家夥,玩心起來真是誰也攔不住。
齊天大大咧咧地坐在龍椅扶手上,甚至翹起了二郎腿,從不知哪裡真的摸出一個顏色青澀、看起來就酸倒牙的冥界桃子,哢嚓咬了一大口。
嚼了兩下,他眉頭就皺了起來,噗一聲把果核吐在地上,對著我抱怨道:“呸!啥玩意!又澀又硬!比俺老孫當年在蟠桃園裡偷吃的那些差遠了!你們這陰間也太窮酸了!”
我壓低聲音,沒好氣地回懟:“你他媽就彆嫌棄了!有的吃就不錯了!也不看看這鬼地方什麼風水,能長出桃子都是奇跡了!還真以為自己是蟠桃園的保安隊長呢?趕緊的,辦正事!收拾他們!”
齊天嘟囔著“催什麼催”、“當個大帝屁事真多”,又不滿地吐槽了我兩句“過河拆橋”、“卸磨殺猴”,這才重新把囂張的目光投向下麵那群已經腿軟得快站不住的群臣。
他晃悠著咬剩的半個桃子,懶洋洋地開口,聲音卻清晰地傳遍大殿:“喂!下麵那幫家夥!剛不是挺能嚷嚷嗎?不是要舉薦這個那個英才嗎?來來來,都叫上來,讓俺老孫瞧瞧,都是些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俺老孫一個一個給你們‘考核’,保證公平公正公開!俺時間多,不急,慢慢看!”
這話如同驚雷,炸得下麵群臣魂飛魄散!
短暫的死寂和顫栗之後,如同被開水燙了的螞蟻窩,瞬間騷動起來!
“不不不!大聖誤會了!”
“下官孟浪!下官思來想去,舉薦之事實在過於兒戲!”
“為國選材,豈能如此輕率!還需以真才實學為準!”
“下官無人可薦!無人可薦!”
剛才還爭相恐後要“舉賢不避親”的官員們,此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紛紛擺手否認,恨不得把自己剛才說的話全吞回去。讓這煞星考核?他要是看誰不順眼,一棍子下去,彆說當官了,魂都沒了!誰敢冒這個險?
齊天的目光最後又落回麵如死灰的鎮獄大元帥身上:“喂,那個誰,大元帥,你呢?你剛才不是喊得最響嗎?你手下那幾個‘年少有為’的將軍呢?叫出來讓俺老孫瞅瞅?”
鎮獄露出一個比幽冥最深處的怨靈還要難看的笑容,腰彎得幾乎要對折,聲音帶著哭腔:“不敢不敢!大聖明鑒!是末將糊塗!末將老眼昏花,識人不明!無人可薦!無人可薦啊!”
“嘖,真沒勁。”齊天撇撇嘴,一副失望透頂的樣子,這才從龍椅扶手上跳下來,對我擺擺手,“行了,沒戲看了,你自己玩吧。”
我忍著笑,重新坐正了身體。
目光掃過下方那群驚魂未定、冷汗淋漓的臣子,我的臉色恢複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深不可測的淡漠。
我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帝王的威嚴,不容置疑:“既然眾位愛卿經過深思熟慮,都覺得舉薦製度確有疏漏,過於兒戲,難以選拔真正棟梁之才……”
我頓了頓,看著他們驟然緊張起來的表情,繼續道:“那麼,之前因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通過‘察舉製’選拔上來的所有官員……”
我的聲音陡然變得冷硬:“一律重新考核!由……嗯,就由朕親自指派專人負責。考核不過者,一律革職,打回原籍!”
這話如同又一記重錘!察舉製才推行沒多久,很多官員屁股還沒坐熱,背後牽扯了不知多少利益關係網!這一刀,簡直是要把剛剛形成的、還沒來得及穩固的各大派係直接砍斷根!
沒等他們從這震驚中回過神,我接著拋出了更重磅的決定:“並且,自即日起,廢除察舉製!”
“往後地府官員選拔,無論文武,皆改為‘科考’!定期舉行,麵向冥界所有陰靈!科考內容……”我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文官,“重點不要放在那些無病呻吟、舞文弄墨之上!而要考核‘德才兼備’!要懂‘文韜武略’!要知‘為政為民’!具體細則,由六部會同擬定,報朕禦覽!”
靜!死一樣的寂靜!
所有官員都懵了!徹底懵了!
這是要徹底推翻之前權宜之計下的官員體係,要將整個地府的官場來個徹底的大洗牌啊!科考?麵向所有陰靈?這意味著他們這些老牌勢力、裙帶關係,將受到最直接的衝擊!他們從我宣布察舉製開始到現在,所有的心血、投入、組建的圈子、安插的人手……全部要付諸東流!
這比直接殺了他們還難受!這是刨根啊!
一股無聲的絕望和抗拒在群臣之間彌漫,但他們敢怒不敢言。帝座之上,那位剛剛攜潑天戰功和威望歸來、身邊還站著那隻洪荒凶獸的大帝,其意誌根本不是他們能夠動搖的。
齊天看著這場景,似乎覺得氣氛不夠“熱烈”,猛地一瞪眼,凶相畢露,大吼一聲:“聽到沒有?!這大帝老兒下令了!你們這些醃臢貨色不願意聽?!嗯?!莫非這地府現在流行‘以下克上’?!想再嘗嘗俺老孫的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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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吼如同雷霆炸響,帶著實質性的凶威,震得整個森羅殿都在嗡嗡作響,也徹底擊潰了群臣最後一絲僥幸心理。
他們看著帝座上眼神深沉、麵無表情的我,又瞥了一眼旁邊摩拳擦掌、齜牙咧嘴的齊天,最終,所有的掙紮、不甘、憤怒,都化為了無比的恐懼和順從。
“臣……遵旨……”
“謹遵……陛下聖諭……”
“陛下聖明……”
稀稀拉拉,最終彙成一片有氣無力、充滿了痛苦和絕望的接旨聲。一個個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麵色灰敗,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勢力土崩瓦解的未來。這真是打碎了牙齒,還得混著血往肚子裡咽。
我心中冷笑,麵上卻依舊平淡,仿佛隻是下達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命令。
我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身旁同樣嚇得夠嗆的內侍鬼官。
那鬼官一個激靈,連忙用儘全身力氣,扯著尖細的嗓子喊道:
“退——朝——!”
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文武百官如同獲得特赦一般,機械地、失魂落魄地躬身行禮,然後腳步虛浮、互相攙扶著,如同打了敗仗的潰兵,踉踉蹌蹌地退出了森羅殿。
這場由齊天強行介入、我順勢推舟的朝堂大戲,終於落下了帷幕。
殿內,隻剩下我、齊天、蘇雅、趙雲和黑疫使。
齊天打了個哈欠,把玩著金箍棒:“沒勁,這就慫了?俺還沒玩夠呢。”
我看著他,無奈地笑了笑,心中卻是一片清明。
地府的官場,是該好好清洗一遍了。平等王、轉輪王,你們的地府清明的理想,就讓我,由我的方式,去實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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