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趙雲,安撫了蘇雅,我揉著慘遭多次蹂躪的後腦勺,重新癱回我的辦公椅裡。陽光透過玻璃門,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卻照不進我因為資金流失而拔涼拔涼的心。
求婚計劃毫無進展陳九那邊還沒消息),隊友一個比一個能造錢,而我,偉大的酆都大帝、獨立地府開創者、掀天同盟領袖,卻得像顆釘子一樣被釘在這百餘平米的谘詢室裡,等著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客戶,用我寶貴的、本該用於思考人生大事和吐槽隊友)的時間,去換取那點微不足道的、還隨時可能被隊友敗光的……人間貨幣。
這他娘的是什麼人間疾苦!
我悲憤地拿起手機,剛想再催催陳九,門口那該死的、毫無眼力見的風鈴又響了!
叮鈴鈴——!
我手一抖,手機差點掉桌上。抬頭一看,一個身影小心翼翼地探了進來。
得,“牢房”又來新“客人”了。
我迅速調整麵部肌肉,擠出職業假笑:“請進。”
進來的是位大媽,看樣子五十多歲,穿著花哨的連衣裙,手裡拎著個菜籃子,裡麵還有幾根蔥支棱出來。她一進來就四下打量,眼神裡充滿了好奇和……一絲挑剔?
“哎呦,這就是心理谘詢啊?看著跟普通診所也沒啥區彆嘛。”大媽自來熟地走到我對麵坐下,菜籃子隨手就往地上放。
“您好,阿姨,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我保持微笑,心裡默念“顧客是上帝,是衣食父母,是猴哥的煙錢……”
大媽一拍大腿:“哎!小夥子,我跟你說,我最近吧,老是心慌!睡不著覺!”
“心慌失眠?具體是什麼情況下會心慌呢?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過心臟?”我按流程詢問。
“檢查了!啥事沒有!醫生就說我可能更年期,有點焦慮。”大媽擺擺手,然後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但我覺著不是!我覺得吧……我是被啥東西給纏上了!”
又來?我眼皮一跳,昨天那個“橡皮筋脖頸”的陰影還沒完全散去呢。
“哦?為什麼這麼說?”我謹慎地問。
“就我家那口子!”大媽一臉篤定,“他最近特彆不對勁!天天晚上說夢話!說的還不是人話!”
“……不是人話?”我有點懵。
“對啊!”大媽眼睛一瞪,“嘰裡咕嚕的,聽著像……像日語!”
我:“……阿姨,您確定不是您先生最近看了什麼抗日神劇,或者……學了點日語?”我試圖往科學的方向引導。
“不可能!”大媽斬釘截鐵,“他一個大老粗,字母都認不全,學哪門子日語!而且那調調,陰森森的,一點都不像電視裡說的那樣!我聽著就心裡發毛!總覺得是不是被什麼……抗戰時期留下來的日本鬼給附身了!”
抗戰時期的日本鬼……還執著於說日語?這業務範圍是不是有點太具體了?我嘴角微微抽搐。
“阿姨,”我努力維持著專業素養,“這個……可能性比較低。夢話的內容很多時候沒有實際意義,可能是大腦皮層碎片化的活動。您覺得心慌,更多可能是被這種不確定感和輕微的恐懼情緒影響了。”
“是嗎?”大媽將信將疑,“但我這心裡就是不踏實啊!小夥子,你有沒有啥辦法,能給我畫個符?或者做個法事?驅驅邪?錢不是問題!”她說著就要去掏錢包。
“阿姨!我們這裡是正規心理谘詢!不畫符也不做法事!”我趕緊製止她,感覺額頭開始冒汗,“這樣,我教您幾個放鬆訓練的方法,您回去試試,主要是調整您對先生夢話的認知,減少焦慮……”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我使出了渾身解數,用儘了心理學教材裡關於認知行為療法和放鬆訓練的所有知識,唾沫橫飛地給大媽解釋大腦構造、睡眠周期、焦慮情緒的成因……就差現場給她畫一張大腦解剖圖了!
大媽聽得似懂非懂,時不時插一句“那鬼真不是日本的?”“符真不能畫一個?便宜的也行啊!”
最終,在我口乾舌燥、幾乎快要崩潰的時候,大媽似乎終於勉強接受了她老公可能隻是睡眠質量不好而不是被太君附體的事實。她半信半疑地付了谘詢費基礎時長費,因為沒到一小時),拎著菜籃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臨走還嘟囔:“唉,要是能畫個符多省事……”
我癱在椅子上,感覺像剛打完一場仗,比跟地藏王菩薩鬥法還累!這簡直是對我精神和耐心的雙重摧殘!
剛端起杯子想喝口水緩口氣——
叮鈴鈴——!
風鈴又他媽響了!
我一口水差點嗆進氣管,劇烈地咳嗽起來。
門口,一個戴著厚厚眼鏡、頭發亂糟糟、穿著格子襯衫的年輕男人,正怯生生地往裡看,手裡還緊緊抓著一個……路由器?
“請……請問,是李醫生嗎?”他聲音很小,帶著一種典型的社恐氣息。
我有氣無力地擺擺手:“進……進來吧……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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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男人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動作僵硬地坐下,把那個路由器像抱嬰兒一樣抱在懷裡。
“您好……我……我有點問題……”他推了推眼鏡,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嗯,請講。”我揉著發痛的太陽穴,感覺今天的“刑期”格外漫長。
“我……我覺得我的ifi……可能成精了……”他語出驚人。
我:“???”
我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等……等等!你說什麼?ifi成精?”我感覺我的世界觀正在接受新一輪的挑戰。
“對……對的……”他用力點頭,開始滔滔不絕地敘述起來,語速因為激動而加快了不少,“它最近特彆不穩定!時快時慢!尤其是一到晚上我看劇打遊戲的關鍵時刻就卡!我用儘了所有辦法!重啟、重置、更新固件、換信道、罵它、求它……都沒用!”
我:“……這聽起來像是網絡運營商或者路由器硬件的問題……”我試圖把他拉回現實。
“不!不是的!”他猛地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偏執的光芒,“它是有意識的!它在針對我!它肯定是在報複我!”
“報複你?它為什麼要報複你?”
“因為我上次……上次嫌它慢,踢了它一腳……”他聲音變小,有點心虛。
我:“……”
我徹底無語了。大哥你踢它乾嘛啊!它就是個塑料盒子!
“而且!”他繼續舉證,“它有時候會自己改密碼!我明明設的是‘iovepython123’,第二天就變成‘stupidhuan456’!這還不是成精了嗎?!它還在嘲諷我!”他指著懷裡的路由器,仿佛那是什麼邪惡的造物。
我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先生,路由器自動修改密碼,極大概率是中了病毒,或者存在安全漏洞被入侵了。我建議您先徹底殺毒,恢複出廠設置,如果不行就聯係運營商或者換個新的……”
“不行!不能換!”他緊緊抱住路由器,“它有靈性了!換掉它它會傷心的!而且萬一它的靈魂轉移到新路由器上繼續報複我怎麼辦?”
我:“……”
我感覺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得更厲害了。大哥你這已經不是心理問題了,你這需要的是《走近科學》欄目組啊!
接下來的半小時,我仿佛不是在進心理谘詢,而是在給一個電子設備進行“驅魔”或者做思想工作。我不得不從基本的計算機原理講到唯物主義世界觀,再輔以大量的共情和安撫對象包括他和他的路由器),試圖讓他相信他的ifi並沒有產生自我意識並且憎恨他。
過程極其煎熬。他時而懷疑,時而激動,時而抱著路由器喃喃自語道歉。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感覺大腦因為過度運轉而開始發熱。
最終,在我以“再不采取有效措施可能會導致更大範圍的網絡異常甚至數據泄露”為威脅忽悠)下,他才終於勉強同意回去先殺毒試試看。他付了費又是基礎時長!),抱著他的“精怪”路由器,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送走這位“人機情未了”的客戶,我直接癱在了桌子上,臉貼著冰涼的桌麵,一動不想動。
一上午!就來了倆客戶!
一個懷疑老公被日本鬼附身!
一個堅信自家ifi成精了還嘲諷他!
掙了不到兩千塊!還不夠黑疫使買兩管高級顏料的!
我感覺我的靈魂都快被掏空了!口水說乾了,腦子也快成漿糊了!
這就是人間煙火嗎?這就是柴米油鹽嗎?也太硬核了吧!
我現在寧願再去跟十個地藏王菩薩打一架!至少那樣比較直接!不用在這裡跟客戶的奇葩腦回路鬥智鬥勇!
就在我趴在桌上裝死,思考人生意義的時候,手機嗡嗡震動了一下。
我懶洋洋地拿起來一看,是陳九發來的消息!
【老板,初步想了幾個方案,您看看有沒有感覺?附件.docx】
我眼睛瞬間亮了!
救星來了!
我的求婚大業!我的幸福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