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大腦一片空白。
所有的聲音都遠去了,隻剩下陳九那句“變成乾屍了”在腦海裡瘋狂回蕩,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鋼刀,狠狠捅進我的心臟,然後瘋狂攪動!
乾…屍?
昨天那雖然空洞但尚且完整的軀殼…一夜之間…變成了乾屍?
一股無法形容的、撕裂般的劇痛瞬間席卷了全身!我猛地彎下腰,一口鮮血毫無預兆地噴湧而出,濺落在麵前的地板上,觸目驚心!
“安如!”
“小子!”
蘇雅和齊天的驚呼聲同時響起,撲過來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
手機從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裡麵還傳來陳九焦急的呼喊:“老板?老板?!您怎麼了?!您說話啊!”
我什麼都聽不見了。
天旋地轉。
心臟像是被徹底碾碎,痛到極致,反而產生了一種極其詭異的、冰涼的麻木感。甚至…還有一絲絲扭曲的…解脫?
是的,解脫。
那副被褻瀆的、被占據的軀殼,終於徹底消失了。我的父母,無論是靈魂還是肉體,都徹底離開了這個被詛咒的世界。他們再也不用作為怪物和傀儡存在,再也不用被我這個無能的兒子,眼睜睜地看著,痛苦著。
這種想法罪惡而殘忍,卻又真實地浮現出來,與我那滔天的悲痛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我徹底撕裂!
我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眼淚混合著嘴角的血沫不斷往下流,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怪異聲響,卻哭不出聲音。
蘇雅抱著我,嚇得臉色慘白,不住地用手帕擦我嘴角的血:“安如!安如你彆嚇我!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齊天撿起地上的手機,對著那頭吼了一句:“地址發過來!我們馬上到!”然後就掛了電話。他看著我這副模樣,急得抓耳撓腮,金色的眼睛裡充滿了暴戾和擔憂:“媽的!到底出什麼事了?!你說句話啊!”
黑疫使也站起身,麵色無比凝重,他伸出手指,快速在我幾個穴位上點了幾下,一股溫和卻帶著鎮壓力量的氣流渡入我體內,勉強幫我穩住了翻騰的氣血和那蠢蠢欲動的魔氣。
我猛地喘過一口氣,眼神空洞地看向他們,聲音破碎不堪,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
“……他們…成乾屍了……”
這句話抽乾了我所有的力氣。
齊天和黑疫使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蘇雅更是捂住了嘴,發出了絕望的嗚咽聲。
“走!”齊天一把拉起我,“去看看!老子倒要看看是哪個王八蛋搞的鬼!”
“不…”我猛地掙脫他,雖然身體虛弱,但眼神卻異常堅決,“我…我一個人去。”
“你放屁!”齊天吼道,“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一個人去送死嗎?!”
“我說了!我一個人去!”我猛地抬頭,通紅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近乎偏執的、不容置疑的瘋狂和絕望,“誰都彆跟著我!這是命令!”
我的目光掃過他們,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和決絕。這一刻,我不是他們的兄弟、愛人,而是酆都大帝。
蘇雅的眼淚流得更凶,但她看著我眼中的瘋狂,最終咬著嘴唇,點了點頭。齊天氣得狠狠一拳砸在牆上,牆體發出一聲悶響,但他沒有再堅持。黑疫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重新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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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們是擔心我。但我必須一個人去麵對。那是我父母的最後一麵,無論是以何種不堪的形式。這份極致的痛苦和屈辱,我必須獨自承擔。
我推開他們的攙扶,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一步步向外走去。腳步虛浮,卻異常堅定。
按照陳九發來的地址,我驅車來到了市郊一個極其隱蔽的、由暗河控製的獨立小院。院子外表看起來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敗。
陳九早已焦急地等在門口,看到我下車,他立刻迎了上來。他的眼睛也是通紅,臉上寫滿了愧疚、恐懼和悲傷。
“老板…”他聲音沙啞,“對不起…我…”
我抬手製止了他,麵無表情,聲音冷得像冰:“帶路。”
陳九看著我蒼白如紙、眼神空洞卻透著駭人寒意的臉,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低著頭,快步引著我走進院子,穿過幾道暗門,來到最裡麵一個完全由特殊材料打造、密不透風的房間前。
門口站著兩個暗河的核心成員,看到我,立刻躬身行禮,眼神裡同樣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就在…裡麵。”陳九的聲音發顫,指了指那扇厚重的金屬門。
我伸出手,放在冰冷的門把手上,手指抑製不住地顫抖。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了門。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腐朽和某種奇異焦糊味的怪異氣味撲麵而來。
房間裡的燈光很亮,慘白的光線照亮了一切。
兩張簡易的板床上,躺著兩具…人形物體。
已經很難稱之為“屍體”了。
皮膚完全失去了水分,緊緊包裹在骨骼上,呈現出一種暗褐色的、皮革般的質感。五官扭曲塌陷,眼睛變成了兩個黑窟窿,嘴巴張得很大,仿佛死前經曆了極致的痛苦或恐懼。頭發乾枯灰白,像秋天的野草。他們的身體蜷縮著,手指如同枯枝般扭曲。
真正意義上的…乾屍。
仿佛在一瞬間被抽乾了所有的生命力和水分。
我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看著。沒有驚呼,沒有痛哭,甚至沒有上前。
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陣痙攣般的劇痛,痛到麻木,痛到仿佛那個器官已經不存在了。血液好像都凍結了,四肢冰冷僵硬。
果然…連這最後的軀殼…也不肯留給我。
普化天尊…通幽閣…你們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腸!連兩具空殼都不放過!是要徹底斷絕我所有的念想嗎?!
一股毀滅一切的暴戾殺意再次衝上頭頂,額間的共工血晶瘋狂跳動,魔氣幾乎要破體而出!我死死咬著牙,口腔裡再次充滿了血腥味,強行將那滔天的魔壓和怒吼壓回心底。
現在,不是時候。
我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床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痛徹心扉。
我伸出手,指尖顫抖著,輕輕拂過那乾枯塌陷的臉頰。觸感冰冷而粗糙,像摸到了一段枯死的木頭。
沒有溫度,沒有彈性,沒有任何生命的痕跡。
昨天那雖然空洞但尚且鮮活的假象,徹底破滅了。
“嗬…嗬嗬…”我低下頭,發出極其壓抑的、破碎的冷笑聲,眼淚卻再次不受控製地洶湧而出,滴落在乾涸的、暗褐色的皮膚上,瞬間被吸收,不留一絲痕跡。
連我的眼淚,都無法再濕潤他們分毫。
我緩緩蹲下身,蹲在兩具乾屍中間,像個無助的孩子。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壓抑了許久的、撕心裂肺的痛哭聲終於衝破了喉嚨,在這間冰冷的、充斥著死亡氣息的密室裡回蕩。
哭聲絕望而悲愴,充滿了無儘的痛苦、悔恨和滔天的憤怒。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嗓子徹底嘶啞,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眼淚也仿佛流乾了。
終於,我止住了哭聲。
我站起身,臉上的淚痕未乾,但眼神已經重新變得冰冷而死寂,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
我伸出手,極其小心地,為他們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變得空蕩蕩、沾染了詭異汙漬的衣服,又將他們扭曲的手指輕輕掰直,讓他們看起來…稍微體麵一點。
做完這一切,我最後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仿佛要將這最後不堪的畫麵也刻進靈魂深處。
然後,我毅然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陳九還惶恐不安地等在外麵。
“老板…”他看著我更加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小心翼翼地開口。
“找最好的棺木。”我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將他們…送回老家。找我叔公,按老家的規矩,找塊好地…合葬。風光一點。”
陳九愣了一下,急忙點頭:“是!我馬上安排!老板…您…您不去嗎?”
我搖了搖頭,目光越過他,看向遠處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而遙遠。
“不去了。”
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疲憊和決絕。
“我已經…肝腸寸斷。”
我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那裡仿佛有一個巨大的、永不愈合的血洞。
“再看下去…我怕我會控製不住…”我頓了頓,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危險的血紅魔氣,“…真的入魔。”
“就讓他們…安安穩穩地走吧。替我…多磕幾個頭。”
說完,我不再停留,轉身,一步一步,僵硬地朝著來路走去。背影在慘白的光線下,顯得無比孤寂和蒼涼。
陳九看著我離去的背影,眼圈一紅,重重地點了點頭,對著我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您放心…我一定辦好。”
車輪碾過路麵,載著我駛離這片承載了最終絕望的土地。
車窗外的世界依舊車水馬龍,喧囂繁華。
但我的心,已是一片死寂的荒原。
隻剩下恨。
唯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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