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南天門之後,真正的天庭景象才在眼前徐徐展開。腳下是光潔如玉、氤氳著仙氣的虹橋,連接著無數懸浮的仙島與巍峨殿宇。遠方,淩霄寶殿的金頂在萬千霞光中熠熠生輝,威嚴無儘。仙鶴銜芝,靈鹿獻瑞,一派祥和寧靜。
然而,這份祥和之下,是潛流暗湧。我的到來,像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迅速引起了漣漪。
剛越過南天門不遠,前方雲路便被一隊身著更加精良鎧甲、氣息明顯強於門口守軍的天將攔住。為首一人,麵如重棗,手持金鐧,周身雷光隱隱,竟是雷部的一位神將。
他並未如南天門守將那般直接嗬斥,而是目光凝重地審視著我,拱手道:“前方乃是淩霄殿區域,閒雜仙神不得擅闖。尊駕……可是地府幽冥大帝?”
消息傳得很快。我微微頷首:“正是李某。欲往兜率宮,拜訪太上老君。”
那雷部神將眼神一凜,顯然對我的身份和目的都已清楚。他沉吟片刻,語氣不卑不亢:“大帝身份尊貴,實力超群,我等自知難以阻攔。但天庭有天庭的規矩,兜率宮乃老君清靜之地,非奉詔不得近前。還請大帝莫要讓我等為難,在此稍候,容末將通傳……”
“通傳?”我打斷了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虛空侵蝕已現於冥界,朕此來,是為三界存續之事,與老君商議,刻不容緩。若因爾等通傳延誤,致使三界再添變故,這責任,你擔待得起嗎?”
說話間,我周身氣息並未刻意爆發,但那屬於天君的、淩駕於尋常仙神之上的位格威壓,如同無形的水波般擴散開來。那雷部神將臉色一白,握鐧的手微微顫抖,他身後的天兵更是噤若寒蟬,連退數步。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艱難地側開身子,讓出了通路,低聲道:“大帝……請。”
實力,在哪裡都是最硬的通行證。我不再多言,身形化作流光,徑直從他讓開的通道掠過,速度不減,繼續向北。
越往天庭深處,遇到的阻攔層次越高。有司職巡邏的星官試圖以星辰大陣困我,被我隨手引動一縷昆侖本源之力,便震得陣基晃動,星官吐血敗退;有掌管某處天河的龍王現身,掀起萬丈波濤,言我擅闖天闕,觸犯天條,被我以共工血晶的一絲氣息震懾,那源自洪荒水神的威壓讓那龍王靈魂戰栗,乖乖沉入河底。
這些仙神,顯然都已知曉我的身份。他們出手,更多是出於職責,或是某種試探。
他們的態度複雜,有忌憚,有好奇,也有隱藏極深的敵意。地府獨立,誅殺地藏,擊退天庭乾涉……這一樁樁一件件,早已傳遍三界高層。在他們眼中,我絕非善茬,是一個攪亂現有秩序的“麻煩源頭”。
我也懶得與他們多費唇舌,但凡阻攔,皆以力破之,但都留有餘地,未曾傷其性命。我的目標明確,是兜率宮,是太上老君,沒必要在這些沿途關卡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穿過一片由七彩祥雲構築的瑰麗宮苑區域時,前方驟然亮起四道衝天神光,分彆呈現青、紅、白、綠四色,氣息聯袂一體,厚重如山,竟暫時阻滯了我前行的雲路。
光芒散去,露出四位身材魁梧、容貌各異、手持不同法寶的神將,正是鎮守天庭四方的增長天王、廣目天王、多聞天王、持國天王!
“幽冥大帝,止步!”增長天王魔禮青,麵如活蟹,須如銅線,手持青光寶劍,聲若洪鐘,率先開口。他目光銳利如刀,死死鎖定在我身上,“此乃天庭核心重地,豈容你肆意縱橫!地府與我天庭舊怨未清,你今日擅闖,意欲何為?”
廣目天王魔禮紅,掌碧玉琵琶,音調未起,已有擾人心神之力彌漫;多聞天王魔禮海,手持混元珠傘,傘骨開合間,仿佛能收攝萬物;持國天王魔禮壽,懷抱紫金花狐貂,那異獸目光凶戾,呲牙低吼。
四大天王齊至,這等陣仗,已是將我看作需要全力應對的大敵。
我停下身形,懸浮於空,與四位天王遙遙相對。周圍原本還有一些窺探的仙官仙娥,此刻早已躲得遠遠的,生怕被波及。
“四位天王,”我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朕此行,隻為尋太上老君,商議應對虛空侵蝕之策。地府與天庭舊怨,在虛空威脅麵前,皆可暫放。爾等若要阻攔,儘管出手,但若耽誤了大事,這後果,恐怕非你四人所能承擔。”
持國天王魔禮壽脾氣似乎最為火爆,聞言怒道:“狂妄!天庭自有法度,豈容你地府之主說來就來,說見老君就見老君!先過了我等這關再說!”
他懷中花狐貂猛地竄出,迎風便長,化作一頭小山般的凶獸,口吐毒焰,朝我撲來。
與此同時,增長天王魔禮青的青光寶劍已然出鞘,一道撕裂蒼穹的青色劍罡當頭斬落!廣目天王魔禮紅五指撥動碧玉琵琶,刺耳魔音貫腦而來,試圖擾亂我的心神!多聞天王魔禮海將混元珠傘拋向空中,傘麵旋轉,一股龐大的吸力籠罩向我,欲將我連人帶雲收入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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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天王聯手,威勢果然不凡,比起之前那些散兵遊勇,強了不止一個檔次。這等攻勢,便是尋常金仙來了,也要手忙腳亂。
但我隻是搖了搖頭。
“冥頑不靈。”
甚至未曾動用鎮魂劍。我左手虛抬,五指張開,對著那撲來的花狐貂輕輕一按。
“嗚嗷——!”
那凶焰滔天的異獸,如同撞上了一麵無形的壁壘,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龐大的身軀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回去,體型迅速縮小,重新變回小貂模樣,萎靡不振地縮回魔禮壽懷中,瑟瑟發抖。
同時,我右手並指如劍,對著那斬落的青色劍罡隨意一劃。
“嗤!”
那看似無堅不摧的劍罡,如同脆弱的琉璃,從中斷裂,崩散成漫天光點。魔禮青悶哼一聲,持劍的手臂微微顫抖,臉上滿是駭然。
對於那貫腦魔音和混元珠傘的吸力,我更是視若無睹。天君級彆的神魂,豈是魔音所能撼動?
至於那吸力……我周身空間微微扭曲,那龐大的吸力作用在我身上,仿佛泥牛入海,未能掀起半分波瀾。混元珠傘在空中搖晃了幾下,光芒黯淡地落回魔禮海手中。
舉手投足間,四大天王的聯手攻勢,煙消雲散。
場中一片死寂。
四位天王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他們知道我很強,但沒想到強到如此地步!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對“強大”的認知範疇!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們,身形再次啟動,從他們中間悠然穿過,朝著北方那愈發清晰的紫氣方向飛去,隻留下一句淡淡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
“職責所在,出手無過。但望爾等記住,真正的敵人,在天外。”
四大天王僵在原地,麵麵相覷,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並未再追。實力差距過大,追上去也隻是自取其辱。
經此一役,後續的路途順暢了許多。越靠近那紫氣升騰的離恨天,遇到的仙神層次越高,但出手阻攔的卻越來越少。
許多仙官甚至隻是遠遠駐足,投來複雜難明的目光,或驚懼,或好奇,或隱含一絲難以言說的期待。他們顯然都已知曉我一路“打”上來的事跡,也明白攔不住我。
終於,穿越了層層疊疊的仙雲瑞靄,前方出現一片清靜無為、紫氣東來三萬裡的奇異天域。這裡仙靈之氣反而變得淡泊,卻蘊含著一股更加高渺、更加貼近大道本源的意境。
一座並不算多麼宏偉,卻古樸自然、仿佛與大道相合的宮殿,靜靜懸浮在紫氣中央。宮門上方,懸掛著一方匾額,上書三個玄奧道文——兜率宮。
到了。
我收斂氣息,整理了一下袍袖,緩緩降落在宮門前的青石廣場上。
宮門緊閉,門外並無童子值守,隻有一頭板角青牛,正趴在一旁打盹,鼾聲如雷。
我正欲上前叩門,那青牛卻忽然睜開銅鈴大眼,掃了我一眼,口吐人言,聲音沉悶如雷:
“老爺已知汝來。進去吧,門沒鎖。”
說完,它又打了個響鼻,自顧自地繼續打盹,仿佛剛才隻是說了一句夢話。
我心中微動,老君果然早已洞悉。不再遲疑,我伸手,輕輕推開了那看似沉重、實則輕若無物的兜率宮門。
門內,並非想象中的丹房鼎爐景象,而是一片混沌未分、鴻蒙初判般的奇異空間。
唯有中央,一座古樸的蒲團之上,一位身著八卦道袍、白發白須、麵容清臒古樸的老者,正閉目靜坐,仿佛已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
正是太上老君。
而在他身側不遠處,一個身影委頓在地,周身纏繞著淡淡的黑氣,氣息萎靡到了極點,正是普化天尊。
麵對這位道祖,饒是我如今已是幽冥大帝,天君位格,心中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源自童年記憶、源自文化烙印的敬意。
這不是畏懼,而是一種對古老智慧、對“道”本身的尊重。
我整了整心神,上前幾步,對著蒲團上的老君,鄭重地拱手行了一禮,姿態放得較低:“地府李安如,拜見老君。”
蒲團上的老者緩緩睜開雙眼。他的眼眸並非如何明亮銳利,反而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古井,平靜,幽深,倒映著萬物,卻又仿佛空無一物。他微微頷首,算是回禮,聲音平和舒緩,不帶絲毫煙火氣:“大帝不必多禮。請自便。”
他伸手指了指旁邊空處,隨即目光便重新落回地上的普化身上,不再看我,仿佛治療普化才是眼下唯一要緊之事。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淩空對著普化一點,一縷精純到極致、蘊含著無窮生機的清光注入普化體內,與那些黑氣展開更為激烈的拉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