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夥,從一千多年前,甚至更早,就開始謀劃那勞什子的‘歸墟’。具體是什麼,我現在也摸不透,隻知道那東西牽扯極大,似乎跟虛空的本質,甚至跟天道的循環有關。”
我揉了揉眉心,感覺思緒有些雜亂:“我和齊天,好像都跟這‘歸墟’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扯,但我自己,說實話,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什麼都不知道。”
提到齊天,我的心又是一陣刺痛。
“而且,齊天……他並不是你們認知中那個大鬨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我看著秦空,說出這個殘酷的真相,“他隻是……隻是當年孫悟空隕落後,金箍棒的一塊核心碎片,機緣巧合下,汲取了孫悟空殘留的記憶和滔天的執念,所形成的一個……新的生命體。”
我看到秦空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但他沒有打斷我。
我擺了擺手,似乎想驅散這些過於沉重和繁雜的信息:“太多了,太雜了,一時半會兒根本說不清。反正,結果就是,齊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真相,知道了楊戩才是千年悲劇的真正幕後黑手。他……他受不了這個打擊,獨自一人,衝上了天庭,去找楊戩拚命。”
我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深深的無力和悔恨:“我察覺後追了過去,趕到真君神殿時……已經晚了。齊天重傷瀕死,我也……我們兩個,在楊戩麵前,毫無還手之力。”
我仿佛又感受到了那一刻的屈辱和劇痛,脊椎被硬生生抽離的冰冷和空虛感再次襲來,讓我不自覺的繃緊了後背的肌肉。
“楊戩那雜碎……他拆了我的脊椎骨,把我變成一攤爛泥。然後,他‘仁慈’地給了齊天一絲神力續命,卻要求我們……要求我們以那副狼狽不堪、如同喪家之犬的模樣,從真君神殿,一步一挪,走到南天門。”
我的語氣平靜得可怕,但其中蘊含的冰冷恨意,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下降了幾度。
“我們就那樣,相互攙扶著,拖著殘破的身軀,在無數天庭仙官、天兵天將的注視下,走完了那段路。他們的眼神,有冷漠,有嘲諷,有幸災樂禍……那滋味,比殺了我還難受。”
秦空聽著我的敘述,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他顯然沒想到,在我和蘇雅的悲劇背後,還藏著如此屈辱和慘烈的一段。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表達什麼,但最終還是忍住了,隻是眉頭鎖得更緊。
“那……那這跟蘇小姐的死,到底有什麼關係?”他還是回到了最初的問題,語氣帶著不解和急切。
我點起一支煙,深吸了一口,煙霧吐出時,帶著一聲嗤笑,那笑聲裡充滿了無儘的諷刺和悲涼。
“關係?”我看著他,眼神冰冷,“我在之前,曾經跟天庭,跟普化那個雜碎提過,天上地下,應該暫時放下恩怨,結盟,共同抵禦虛空這個外敵。當時,他們是答應了的,至少表麵上是答應了。”
“我和齊天從天上掉下來,回到凡間。齊天……他利用最後的力量,將散落的金箍棒碎片凝聚成完全體,然後……然後他將這完整的、擁有他全部力量和意誌的金箍棒,融成了我的新脊椎。”
我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強行壓了下去:“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恢複,在適應新的力量,在煉化齊天留給我的這一切……我封閉了外界的一切感知,隻想儘快站起來。”
我的眼神變得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得知噩耗的時刻。
“當我終於一切弄好,恢複感知,才發現……地府,已經迎來了有史以來最猛烈、最殘酷的虛空侵蝕!蘇雅……她早就下去了,她在我不在的時候,獨自扛起了重任,帶領著地府的陰魂軍隊,在抵抗,在死守!”
我的聲音開始顫抖,帶著無法抑製的痛楚和自責:“我心急如焚地趕回冥界,一路殺過去,隻想儘快趕到她身邊……可我趕到酆都外圍時,看到的……看到的卻是……”
我閉上了眼睛,畫麵在腦海中清晰得如同昨日。
“卻是蘇雅,在我眼前,被虛空洞口射出的一道致命射線,貫穿了神魂!重傷墜落!”
我猛地睜開眼,眼中是一片血紅,但語氣卻詭異地保持著平靜,仿佛在敘述彆人的故事。
“我抱著她,想救她……可我試遍了所有方法,用儘了我天君的力量……都沒用。她的神魂被擊穿了,肉身也被虛空迅速侵蝕……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
最後幾個字,我幾乎是吼出來的,但聲音卻壓抑在喉嚨裡,變成一種破碎的嘶啞。
“她清醒了片刻,看著我,還在安慰我……然後,她為了不變成虛空傀儡,為了最後一次守護冥界……她求我,帶她飛向那個虛空洞口。”
我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無儘的蒼涼。
“在接近洞口的地方,她對全軍將士做了最後的告彆,對我……留下了幾句話,然後……”
我停頓了很長時間,才用儘全身力氣,吐出最後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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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然自爆了。”
“暫時縮小了洞口,削弱了怪物……而她……什麼都沒留下。”
“天庭的援軍,一個都沒有!”
我說完了。整個故事,從楊戩的陰謀,到我和齊天的屈辱,再到蘇雅的壯烈犧牲,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繞在心頭,釋放著致命的寒意。
秦空徹底愣住了。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他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沒有焦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片空白的震驚和……茫然。
他似乎無法在短時間內,消化這信息量巨大、且一個比一個殘酷的真相。
時間仿佛再次凝固。隻有江風依舊吹拂,帶來遠處模糊的市聲。
直到那個係著圍裙的攤主大姐,提著一個老舊的熱水瓶走過來,熟練地給我們桌上兩個早已涼透的茶杯續上熱水,升騰起的白色水汽才似乎打破了這死寂的魔咒。
“老師,茶涼了,加點熱的。”大姐憨厚地笑了笑,又轉身去忙活了。
這細微的打擾,讓秦空猛地回過了神。他像是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身體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目光重新聚焦,落在我臉上。
他的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麼,但喉嚨裡隻能發出一些無意義的音節。他端起那杯剛剛續上的、滾燙的茶水,也顧不上燙,猛地喝了一大口,結果被燙得劇烈咳嗽起來,臉都漲紅了。
好不容易平複下來,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混亂和一種……近乎恐懼的情緒。他磕磕巴巴地,幾乎是語無倫次地問道:
“那……那你……你準備怎麼做?”
他看著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個從地獄歸來的、渾身沾滿血與火的複仇者。
我看著他那副樣子,臉上緩緩浮現出一個笑容。那笑容裡沒有任何溫度,隻有一片冰封的決絕和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
“怎麼做?”我重複著他的問題,語氣輕飄飄的,卻帶著千鈞的重量,“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秦空眼中的疑惑更深了,甚至帶上了一絲警惕:“找我?找我有什麼用?我能做什麼?”
我的笑容加深了些,但那笑意並未抵達眼底。
“我是冥界之主,想保護冥界,想保護身邊的人……我曾經以為,憑借自己的力量,憑借所謂的正義和堅持,可以做到。”
我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自嘲和疲憊,“可到最後呢?我誰都沒保住。我最在乎的人,一個個都因為我的目標,我的堅持,離我而去。”
我抬起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能穿透雲層,看到那高高在上的天庭。
“我對不住他們……我很虧欠,虧欠太多了,這輩子都還不清。”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秦空臉上,眼神變得銳利如刀,所有的疲憊和自嘲都被一種冰冷的、堅不可摧的意誌所取代。
“但是,在償還這些虧欠之前,在去想任何其他事情之前……我現在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我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說道:
“不惜一切,報仇。”
秦空被我這毫不掩飾的、充滿了毀滅氣息的宣言震懾住了,他下意識地追問:“報仇?找誰報仇?楊戩?天庭?還是……虛空?”
“所有!”我的回答斬釘截鐵,“所有導致這一切悲劇的,所有袖手旁觀的,所有……擋在我路上的!”
我盯著秦空的眼睛,那裡麵倒映著我此刻冰冷而瘋狂的麵容。
“所以,你問我找你有什麼用?”
我微微前傾身體,隔著茶幾,靠近他,聲音壓得很低,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他的耳邊:
“我要這人間……一半的性命!”
秦空猛地倒吸一口冷氣,身體如同被電擊般劇烈一震,手中的茶杯“啪”一聲掉在桌子上,滾燙的茶水濺了他一身,但他渾然未覺。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臉上血色儘褪,隻剩下無邊的驚恐和難以置信。他張大了嘴巴,像是離水的魚,徒勞地開合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一半……的……性命?”他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幾個破碎的音節,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我看著他驚恐萬狀的表情,緩緩靠回椅背,臉上那冰冷的笑容依舊掛著。
“沒錯。一半的性命。”我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用來,啟動一個……足夠送天上那些雜碎,還有那該死的虛空,一起下地獄的大陣。”
秦空僵在那裡,足足過了五六秒,那雙因震驚而失焦的眼睛才猛地重新凝聚起光芒。
那不是理解或認同的光芒,而是極度驚駭、憤怒和徹底拒絕的火焰。
他“騰”地一下從竹椅上彈起,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雙手死死撐在歪斜的桌麵上,指關節捏得發白。他極力壓抑著音量,但聲音還是因為極致的情緒而變得嘶啞、扭曲,從牙縫裡一字一句地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