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水器的冷凝管?林默嘴角抽搐了一下。真是拆東牆補西牆!但他已經沒有時間抱怨。他強忍著頭痛,迅速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那複雜的圖紙。雖然很多原理他根本不懂,但憑借多年在廢土上“修破爛”練就的、對機械結構和能量流動近乎本能的直覺,他瞬間就把握住了幾個關鍵節點和組裝邏輯。可行!雖然極度冒險,但確實有操作的空間!
“老王!”林默猛地轉身,朝著正在帶人用厚鉛板艱難圍擋紫色禁區邊緣的老王吼道,“彆管那邊了!帶幾個人!立刻!馬上!去把墜毀艙尾部那塊最大的弧形金屬殼給我拆下來!還有!把淨水器給我停了!把裡麵那幾根最粗的銀色管子小心拆出來!快!要快!”
老王被吼得一愣,看著林默那布滿血絲、如同困獸般的眼睛,又看看西邊那片妖異的紫色和詭異的晶簇,最後目光掃過倉庫方向,似乎明白了什麼,臉上瞬間沒了血色。“明…明白!林頭兒!”他不敢多問,立刻招呼幾個手腳麻利的年輕人,連滾爬爬地衝向墜毀殘骸和營地中心的淨水器。
“老鐵!”林默又對著通訊器低吼,“死了沒?沒死就乾活!給我掃描倉庫裡那顆藍色核心!我要它的實時能量讀數!最細微的波動都不能放過!還有!計算最優轉移路線!避開所有可能引發震動、能量波動或者…弦波乾擾的區域!尤其是西邊那片紫色!”他特意加重了“弦波乾擾”幾個字,目光掃過那些靜靜矗立的紫色晶簇。
“滋…檢測到宿主…腦電波異常活躍…疑似…信息過載…滋…”老鐵的破鑼音帶著雜訊響起,居然還能抽空吐槽,“任務接收…掃描能源核心…路徑規劃…規避…‘橡皮擦’及…‘水晶墓碑’…滋…工作量巨大…請求…增加…算力配給…或…臨終關懷…”
“滾!乾不完活老子現在就給你臨終關懷!”林默低罵一聲,不再理會這破ai。他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投向懸浮的艾莎投影,眼神銳利如刀:“芯片!你說的覆蓋主控芯片的數據,怎麼給我?”
艾莎沒有回答。她那雙空洞的宇宙之眸,隻是靜靜地、毫無波瀾地注視著林默。然後,在林默驚愕的注視下,她抬起了那由淡藍色光影構成的、近乎完美的手。
沒有聲音,沒有光芒爆發。
隻是極其簡單的,朝著林默的方向,淩空虛虛一指。
刹那間!
林默感覺自己的大腦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冰冷刺骨的閃電貫穿!不是之前傳輸圖紙時那種信息過載的脹痛,而是一種更直接、更霸道、更深入靈魂的入侵!一股龐大到無法想象、冰冷到沒有一絲溫度的“數據洪流”,如同決堤的銀河,以摧枯拉朽之勢,蠻橫地衝進了他的意識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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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劇烈的、仿佛靈魂被撕裂的痛楚讓林默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他眼前一黑,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合金撬棍脫手飛出,哐當一聲砸在金屬碎片上。他雙手死死抱住頭顱,感覺自己的腦子像是被塞進了一個高速旋轉的冰風暴裡,每一根神經都在被冰冷的利刃切割、凍結!無數無法理解的符號、公式、邏輯鏈條、冰冷的指令代碼…瘋狂地在他意識中衝刷、烙印!
這不是傳輸知識!這他媽是…強行寫入!是把一段不屬於他的、冰冷的“程序”,直接刻進他的大腦皮層!
“停…停下!!”林默嘶吼著,眼球因劇痛而布滿血絲,幾乎要凸出來。他感覺自己正在失去什麼…某種作為“人”的、最根本的東西正在被這股冰冷的洪流覆蓋、取代!
艾莎懸浮在空中,淡藍色的光影依舊穩定,完美得不似人間造物。她看著下方痛苦蜷縮、如同受傷野獸般的林默,那雙空洞的眸子裡,依舊沒有任何情感波動。仿佛她剛才做的,隻是給一台出了故障的機器,刷入了一段新的固件。
【數據覆蓋…完成。】冰冷的聲音,如同最後的宣判,再次直接在林默那幾乎被凍僵的意識中響起,【‘弦波穩定器’主控協議…已寫入你的…神經反射區。你…現在…是穩定器的…‘活體控製器’。核心接觸…將由你…直接…進行。】
劇痛如同退潮般緩緩褪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異物感”。林默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浸透了他破爛的衣服,渾身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向艾莎,眼神裡充滿了劫後餘生的驚悸和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的陌生感。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裡,多了一個“東西”。一個冰冷的、邏輯嚴密的、不屬於他的“程序”。它像一個寄生的幽靈,盤踞在他的神經末梢,隨時準備接管他的身體去觸碰那顆致命的炸彈。他成了…穩定器的“活體控製器”?一個…人肉開關?
“嗬…嗬嗬…”林默低低地笑了起來,聲音嘶啞,帶著無儘的疲憊和一絲自嘲的瘋狂。他掙紮著想爬起來,手腳卻有些不聽使喚,大腦裡那個冰冷的“程序”似乎在適應這具新的軀殼。
就在這時——
“林頭兒!東西拆來了!”老王氣喘籲籲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個同樣灰頭土臉的年輕人,抬著一塊巨大的、布滿燒灼痕跡和凹痕的弧形鈦鉭合金板,還有幾根手臂粗細、閃爍著金屬冷光的超導冷凝管,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林默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身體的不適和腦中的冰冷異物感,扶著旁邊一塊扭曲的金屬板,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工具和材料,又看了一眼懸浮在空中、如同監工般的艾莎投影,最後,目光投向那個存放著能源核心的、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破舊倉庫。
沒有退路了。
他彎腰,撿起地上冰冷的合金撬棍。金屬的觸感傳來,卻再也無法帶給他之前那種掌控感。他感覺自己像一具被套上了無形枷鎖的提線木偶。
“開始吧。”林默的聲音沙啞而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隻有一種認命般的決絕。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那些冰冷的材料。老王等人看著他異常蒼白的臉色和空洞的眼神,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默默地跟了上去,開始按照林默腦海中那被強行灌輸的圖紙,笨拙地組裝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營地裡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西邊,老王留下的人還在艱難地用鉛板圍擋那片緩慢擴張的紫色禁區,每一次釘錘敲打的聲音都顯得格外刺耳。隔離掩體那邊一片死寂,無人敢靠近。而臨時倉庫門口的空地上,林默如同一個精密而冰冷的機器,指導著老王他們切割、焊接、組裝。他的動作精準得可怕,對材料的特性和能量回路的理解仿佛與生俱來,但那雙眼睛裡,卻失去了之前修理淨水器時的專注光芒,隻剩下一種被程序驅動的麻木。
淡藍色的艾莎投影懸浮在一旁,像一尊沉默的、沒有生命的雕塑,隻有那雙空洞的眼睛,偶爾掃過林默的動作,似乎在確認“程序”的執行效率。
終於,一個結構怪異、由鈦鉭合金板作為基座、嵌入了數根扭曲冷凝管、內部布滿了複雜線路和幾個閃爍著微弱指示燈的粗糙裝置,在林默手中誕生了。它看起來像個醜陋的金屬腫瘤,一端是幾個帶吸盤的接口,另一端則延伸出一個類似手環的金屬環。
“老鐵,路線!”林默的聲音毫無波瀾。
“滋…最優路徑規劃…完成…滋…”老鐵的破鑼音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如果ai有情緒的話),“路線長度…7.8公裡…終點:北側‘斷脊峽穀’深處…天然電磁屏蔽區…能量波動指數…最低…路徑風險點…3處…最大威脅…峽穀入口…疑似…剃刀鼠巢穴活動區…滋…生存概率…重新計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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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刀鼠巢穴?林默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比起腦子裡那個隨時可能接管他身體的“程序”和倉庫裡那顆炸彈,幾隻耗子算什麼?
“開門。”林默拿起那個醜陋的金屬穩定器,將手環部分套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冰冷的金屬貼上皮膚的瞬間,手腕內側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刺痛,仿佛有細小的探針刺入了他的血管。同時,他感覺腦子裡那個冰冷的“程序”瞬間活躍起來,無數細微的數據流順著神經湧向他的左臂,與手環建立了某種詭異的連接。手環上幾個指示燈規律地閃爍起幽藍的光。
老王猶豫了一下,看著林默那毫無血色的臉和手腕上閃爍的詭異裝置,最終還是咬咬牙,上前用力推開了倉庫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
吱呀——
門軸發出刺耳的呻吟。
倉庫裡沒有燈,隻有外麵透進來的微弱應急燈光。在堆滿各種廢棄零件和雜物的角落,那塊從墜毀艙搶回來的能源核心,正靜靜地躺在一個臨時焊接的鐵架子上。它約有籃球大小,通體呈現出深邃的、仿佛能將光線都吸進去的幽藍色,表麵光滑如鏡,看不到任何縫隙或接口。一層柔和、穩定的藍色光暈從它內部散發出來,照亮了周圍一小片區域,在這破敗的倉庫裡,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致命。
【穩定器連接…確認。】艾莎冰冷的聲音在林默腦中響起,【神經協議同步…啟動。準備接觸。】
林默感覺自己的左手,不,是整個左臂,瞬間失去了控製!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完全不受他意誌的支配!那個寄生的“程序”接管了!他的左臂如同被操縱的機械臂,無比穩定、無比精準地抬了起來,握著穩定器主體,一步步走向那顆散發著幽藍光芒的能源核心。
他的意識還在,他能看到,能感受到,卻無法控製自己的動作!這種清醒地看著自己身體被操控的感覺,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恐懼和憤怒!
“程序”操控著他的左手,將穩定器前端那幾個帶著吸盤的接口,極其小心、極其精準地,貼上了能源核心那光滑冰冷的幽藍表麵。
嗡…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聲響起。
穩定器上的幽藍指示燈瞬間由規律的閃爍變成了急促的、高頻的亮起!一股冰冷的、順著神經連接湧入林默身體的龐大“數據流”瞬間爆發!這一次不是知識,而是純粹的能量參數和穩定指令!林默感覺自己的大腦像被塞進了一個高速運轉的粒子對撞機裡,無數冰冷的數字和能量軌跡瘋狂衝刷著他的意識!
“呃…”他悶哼一聲,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冷汗瞬間浸透後背。但他被操控的左臂卻穩如磐石,穩定器牢牢吸附在能源核心上。
【核心能量場穩定…同步率…98.7…】艾莎那如同天籟又如同魔咒的聲音響起,【可進行…物理轉移。時限:穩定器有效時間…剩餘1小時47分32秒。超時…風險:同步率下降…核心失控…湮滅…】
1小時47分!7.8公裡!穿越可能有剃刀鼠巢穴的峽穀!林默看著那顆被穩定器吸附著、仿佛沉睡的幽藍核心,又感受著左臂那完全被程序掌控的冰冷觸感,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著恐懼、憤怒和一絲被逼到絕境後破釜沉舟的瘋狂,在他心底轟然炸開!
他猛地抬起還能控製的右手,一把抓住旁邊一根沉重的、頂端焊著鋒利三角鋼刺的實心鋼筋長矛!冰冷的鋼鐵觸感傳來,帶著廢土特有的粗糙和血腥氣,這是他唯一還能掌控的東西!
“走!”林默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嘶啞而決絕。他不再看艾莎,也不再理會腦中那個冰冷的程序。他邁開腳步,拖著被程序操控、吸附著致命核心的左臂,右手緊握長矛,一步步走出了破敗的倉庫,走向外麵那片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危機四伏的廢土。
倉庫外,老王和幾個年輕人看著林默那怪異的姿態——左臂僵直地托著吸附著幽藍核心的穩定器,右手緊握染血的長矛,臉色蒼白如紙,眼神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火焰——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臉上寫滿了驚懼和擔憂。
“林頭兒…你…”
林默沒有停留,也沒有解釋。他拖著沉重的步伐,如同一個走向刑場的、卻又帶著枷鎖的鬥士,一步一步,堅定地朝著老鐵規劃好的、通往北側斷脊峽穀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落下,都濺起乾燥的沙塵。
夜風嗚咽,卷起地上的沙礫,吹動他破爛的衣角。應急燈慘白的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投射在焦黑龜裂的大地上,扭曲而孤獨。他左手托著幽藍的死神之卵,右手緊握染血的求生之矛。腦子裡,一個冰冷的程序在低語;手腕上,倒計時的秒針在無聲跳動;身後,一片無聲擴張的紫色禁區如同巨大的墓碑,而墓碑上,幾簇紫色的水晶正幽幽脈動。
他走向黑暗,走向未知的峽穀,走向剃刀鼠的獠牙。
時間,開始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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