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內,時間仿佛被幽凰胸口噴湧的鮮血所凝固。那刺目的猩紅,如同最殘酷的畫卷,在暮湮眼前無限放大、定格。阿拓僅存的右臂被毒藤絞斷的淒厲慘嚎尚未落下,幽凰倒地的悶響如同喪鐘,狠狠砸在暮湮早已繃緊到極限的神經之上。
“幽凰——!!!”
暮湮的嘶吼並非人聲,而是靈魂被撕裂時迸發的、混合著暴怒、絕望與無儘痛苦的野獸哀鳴!他看著那具倒在血泊中、生命氣息如同狂風中的燭火般急速衰落的軀體,看著她被刺穿的肺葉艱難起伏帶出的血沫氣泡,看著她胸口那搏動得紊亂微弱、光澤黯淡的毒藤…所有理智的堤壩,在這一刻,被徹底衝垮!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湮瞳最深處的、冰冷而暴戾的吞噬欲望,如同被壓抑了億萬年的滅世凶獸,瞬間掙脫了暮湮所有的束縛!這不是他主動催動的力量,而是目睹至珍至愛被重創瀕死時,靈魂本源被極致痛苦和毀滅欲徹底點燃的——本能暴走!
嗡!!!
暮湮的左眼——那顆早已布滿血絲、中心暗紅血斑灼熱如烙鐵的湮瞳——瞳孔深處那冰冷的漩渦,驟然擴張到了極限!不再是可控的吞噬力場,而是化作了一個瘋狂旋轉、散發著絕對虛無與毀滅氣息的——黑洞!
一股無形無質、卻比冥骸墟最陰冷的風暴更恐怖億萬倍的吞噬力量,以暮湮的左眼為中心,如同爆炸的衝擊波般,狂暴地、無差彆地席卷了整個地穴!
首當其衝的,正是距離暮湮最近、之前被湮瞳力場抽離部分精氣而僵直的幾名暴徒!
“呃…嗬…”
他們連慘叫都未能發出!身體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絞肉機,瞬間劇烈扭曲、變形!皮膚、肌肉、骨骼…一切構成他們存在的物質,都在那恐怖的吞噬力量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急速消融、分解!生命精氣和殘存的魂力被瘋狂抽離,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混雜著驚恐和痛苦殘念的灰白色氣流,如同百川歸海般,被強行拽入暮湮左眼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漩渦之中!
僅僅一個呼吸!
那幾名暴徒的身體,如同被抽乾了所有水分的沙雕,在眾人驚恐欲絕的目光中,無聲無息地坍塌、崩解!化作幾小堆細膩的、散發著死寂氣息的灰白色骨粉!連一絲血跡、一片碎布都未能留下!徹底的人間蒸發!
這恐怖的一幕,如同冰水澆頭,瞬間凍結了所有撲殺上來的暴徒的瘋狂!
死寂!絕對的死寂!
人群衝鋒的動作僵在原地,臉上因貪婪和憤怒而扭曲的表情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恐懼和呆滯!他們看著那幾堆新出現的骨粉,又看向暮湮——此刻的暮湮,整個人籠罩在一股令人窒息的、仿佛來自九幽深淵的冰冷黑暗之中!他左眼的湮瞳已不再是眼睛,而是一個吞噬光線的、不斷旋轉的絕對虛無之點!那顆暗紅的血斑如同燃燒的地獄魔眼,散發出令人靈魂凍結的邪惡氣息!
“怪…怪物!!”一個暴徒手中的骨鏟“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變調、破音。
“逃…快逃啊!!”不知是誰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崩潰!徹底的崩潰!
人群如同被驚散的蝗蟲,再也顧不上什麼星髓玉礦、什麼獻祭災星!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們尖叫著、推搡著、不顧一切地轉身,想要逃離這個突然化身吞噬生命的惡魔!
然而,暴走的湮瞳,其吞噬的欲望已被徹底點燃,如同失控的熔爐,豈容“燃料”逃離?!
嗡!!!
左眼的黑暗漩渦轉速再次飆升!吞噬力場的範圍瞬間擴大!強度暴增!
“不——!!!”
“饒命——!!!”
淒厲絕望的哀嚎聲瞬間在地穴內炸響!
又有七名轉身稍慢、或是被推搡倒地的暴徒,被那無形的、卻無可抗拒的吞噬力場籠罩!他們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被拖拽回去!皮膚迅速灰敗、乾癟,身體在絕望的掙紮中扭曲變形,生命精氣和魂力被強行剝離,化作灰白的氣流,彙入那吞噬的漩渦!
噗!噗!噗!
如同沙堡倒塌的悶響接連響起。
七具鮮活的生命,在短短數息之間,步了前者的後塵,徹底化作了地穴地麵上新增的七小堆死寂的灰白粉末!
前後不到十息!八名暴徒!連慘叫都未能完整發出,便徹底灰飛煙滅!連一絲存在的痕跡都未留下!
整個營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恐慌!
幸存者們,無論是之前參與暴動的,還是蜷縮在角落麻木觀望的,此刻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們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抖如篩糠,眼神中充滿了目睹地獄般的極致恐懼!看著那八堆還帶著人形輪廓餘溫的骨粉,看著暮湮那如同深淵魔神般散發著吞噬氣息的身影,一股冰冷的絕望和發自靈魂的戰栗將他們徹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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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腕的老醫師癱坐在幽凰身邊,看著眼前這血腥恐怖的景象,看著暮湮那完全陌生的、如同毀滅化身的側影,枯槁的臉上老淚縱橫,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岩柏蜷縮在最初的角落,他枯瘦的身體蜷成一團,劇烈地顫抖著。他看著阿拓斷臂處噴湧的鮮血阿拓在湮瞳暴走範圍之外,因斷臂劇痛和恐懼而癱倒在地),看著那八堆新鮮的骨粉,看著自己袖中藏著的、未能遞出的鋒利骨片…他臉上煽動暴動時的瘋狂早已消失無蹤,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一種…徹底崩潰的呆滯。他懷中的孫兒畫像,一角不知何時已被他無意識中撕碎。
地穴內,死寂得可怕。隻有幽凰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帶著血沫氣泡的呼吸聲,以及暮湮左眼那瘋狂旋轉的黑暗漩渦發出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細微嗡鳴。
湮瞳的暴走,吞噬了八條生命,也吞噬了營地最後一點人性的微光。能力的黑暗麵,在至愛重創的極致痛苦和背叛的冰冷絕望中,徹底覺醒。暮湮站在灰燼與血泊之中,左眼是吞噬生命的黑洞,右臂是蔓延的冰冷晶化。他看著地上氣息奄奄的幽凰,意識仿佛被那暴走的黑暗漩渦所吞噬,隻剩下冰冷、虛無和一種…毀滅一切的暴戾本能。鑰匙的宿命,終於露出了它最猙獰的獠牙。恐慌如同實質的瘟疫,在幸存者中無聲蔓延,將他們推向了更深的、連絕望都顯得奢侈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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