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體初啼的滅世尖嘯仍在震蕩著每一寸空間。渡骸舟的法則領域如同脆弱的蛋殼般徹底崩碎,艦體在恐怖吸力的撕扯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金屬扭曲斷裂的聲音如同垂死的哀鳴。暮湮被重重甩在冰冷的艦橋壁上,衰老的身軀仿佛散了架,右臂斷口處傳來的並非劇痛,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燼脈本源被徹底撕裂的虛無感。懷中幽凰水晶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滾燙的溫度似乎也在尖嘯中迅速流失。
視野被那破殼而出的熵獸幼體占據。那覆蓋著濕滑粘液、布滿暗紫複眼的巨大頭顱,中央的黑暗漩渦正貪婪地旋轉著,將周圍漂浮的聖宗戰艦碎片、失控的規則亂流、乃至狂化的晶噬蟲群,如同長鯨吸水般吞噬進去!每一次吞噬,幼體那扭曲的身軀便凝實一分,散發出的威壓便恐怖一重!渡骸舟如同狂風中的落葉,正被這無法抗拒的吸力一點點拖向那終極的毀滅之口!
“引擎過載!結構應力達到臨界值!我們…要被吸進去了!”監測修士的聲音帶著哭腔,絕望彌漫。
“不!母礦!星髓玉!”岩燼嘶啞的吼聲從通訊法陣炸響,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執念,“我們付出這麼多!幽凰的血!暮湮的臂!不能…不能就這麼完了!運輸艦!把采集到的‘漿液’和鱗片碎塊送出去!送回千燼宮!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艦體下方,一艘由“燼骸龍骨”臨時改裝、外殼覆蓋著薄薄一層星髓玉加固層的小型運輸艦【骨燼號】,正死死抓住一塊巨大的暗金外殼凸起,如同暴風雨中緊抓礁石的小船。艦內滿載著之前冒險采集到的暗金色“組織液”和那片被切割下來的、邊緣殘留著法則啃噬痕跡的巨大鱗甲碎塊!這是能修複輪盤、救治幽凰、對抗炁無涯的最後火種!
然而,骨燼號太小,太脆弱。在幼體恐怖的吞噬吸力下,它如同被蛛網黏住的飛蟲,引擎噴射的幽藍尾焰如同風中殘燭,根本無法掙脫!更致命的是,幼體那無數複眼似乎鎖定了這艘滿載“高能食物”的小船,黑暗漩渦的吸力在它周圍驟然增強!運輸艦的龍骨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加固層寸寸龜裂!
“來不及了!”負責運輸的戰士絕望嘶吼,“吸力太強!我們衝不出去!”
狂人抉擇·骨燼為炬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隔離艙內,岩燼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主屏幕上那艘在吸力漩渦中苦苦掙紮的骨燼號,又掃過艦橋內重傷昏迷的暮湮、光芒將熄的幽凰水晶、以及滿艙在幼體威壓下苦苦支撐的同伴。他臉上那標誌性的瘋狂科學家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冰冷的決然。
“岩燼!快想辦法!”助手抓住他的胳膊搖晃。
岩燼猛地甩開助手的手,動作快如閃電!他撲向控製台,手指在複雜的符文陣列上帶起一片殘影!渡骸舟尾部,那由他親手設計、此刻已多處破損的燼脈共振帆基座猛地亮起刺目的赤金光芒!同時,艦體兩側厚重的熵抗裝甲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再次向外彈開!
“你要乾什麼?!”艦橋內的長老驚駭欲絕。
岩燼沒有回答。他最後看了一眼屏幕上那艘承載著最後希望的骨燼號,又深深看了一眼艦橋方向——仿佛穿透層層甲板,看到了那個抱著水晶、失去右臂的少年。他布滿油汙和血漬的臉上,嘴角竟然扯出一個近乎釋然的、帶著點瘋狂的弧度。
“科學需要瘋子…”他低聲呢喃,聲音通過通訊法陣傳遍全艦,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而拯救,需要薪火。”
話音未落!
轟!!!
渡骸舟尾部,燼脈共振帆的殘餘基座轟然自爆!並非能量衝擊,而是釋放出一股狂暴、混亂、由燼脈之力、星髓玉能量、以及少量殘留晶屑混合而成的定向能量脈衝!這股脈衝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撞在死死吸附在暗金外殼上的骨燼號尾部!
砰!
骨燼號如同被狠狠踢了一腳,瞬間擺脫了外殼的吸附!在混亂能量流的推動下,它險之又險地擦著驟然增強的吸力漩渦邊緣,如同離弦之箭,朝著遠離幼體核心吞噬區的、相對薄弱的星髓玉漿液層方向,猛地躥了出去!
“不!岩燼!”骨燼號內負責運輸的戰士瞬間明白了什麼,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骸骨為舟·撞向深淵
骨燼號剛剛脫離險境,岩燼的指令已如雷霆般下達!
“引擎全功率!目標——那畜生的嘴!”他指向觀測屏幕上幼體那正在吞噬聖宗碎片的黑暗漩渦,“所有非必要人員,立刻轉移到備用逃生艙彈射!快!”
渡骸舟這艘殘破的巨艦,在尾部自爆的推動力和引擎最後的悲鳴中,放棄了所有抵抗,反而主動將艦首對準了熵獸幼體那恐怖的黑暗漩渦!引擎噴射口噴出的不再是幽藍尾焰,而是燃燒艦體結構、榨取最後能量的赤紅烈焰!整艘戰艦化作一顆燃燒的、由骸骨與意誌驅動的複仇彗星,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狠狠撞向那滅世的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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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燼!你瘋了!快停下!”艦橋內幸存的修士們目眥欲裂,試圖阻止。
“滾!”岩燼的咆哮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老子是這艘船的‘骨頭’!船在人在!現在,它該去履行最後的使命了!帶暮湮走!帶所有人走!這是命令!”
備用逃生艙的彈射口在艦體兩側瞬間開啟。重傷的暮湮被幾名戰士死死架住,強行塞入最近的逃生艙。在他意識模糊的最後一瞥中,他看到那艘燃燒的渡骸舟艦橋上,岩燼那並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僂的身影,死死抓住控製台,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越來越近的黑暗漩渦,臉上沒有任何恐懼,隻有一種近乎虔誠的、殉道者般的狂熱與平靜。
“活下去…”岩燼的聲音,通過最後的通訊回路,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彈射出的逃生艙內,也烙印在暮湮的靈魂深處,“…帶著希望…活下去…乾翻…炁無涯…”
薪火永燃·幼體之噎
轟——!!!!!!
燃燒的骸骨巨艦,狠狠撞入了熵獸幼體那恐怖的黑暗漩渦中心!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仿佛宇宙本身被強行撕裂的詭異悶響!黑暗漩渦的旋轉猛地一滯!幼體那巨大的頭顱上,無數暗紫色複眼瞬間布滿了混亂的、如同電路板短路般的刺目光芒!
岩燼賭對了!他傾注了畢生心血的渡骸舟,其最核心的“燼骸龍骨”結構,本就取自冥骸墟深處蘊藏著不屈戰意的上古神魔殘骸!此刻在星髓玉能量和岩燼燃燒生命意誌的驅動下自毀撞擊,其爆發出的並非單純的物質能量,而是一股蘊含著遠古戰意、秩序法則燼脈輪盤碎片)、混亂侵蝕晶屑殘留)以及純粹生命本源星髓玉)的混合法則風暴!
這股風暴對於剛剛破殼、尚未完全適應、正貪婪吞噬著低熵有序能量聖宗戰艦碎片、規則亂流)的幼體而言,無異於將一顆燒紅的、裹著毒藥的鐵球,硬生生塞進了它的喉嚨!
嘶——嗷——!!!
幼體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著痛苦、憤怒與消化不良的淒厲尖嘯!黑暗漩渦的吸力驟然中斷、紊亂!其龐大的身軀在星髓玉漿液中痛苦地翻滾、抽搐!覆蓋頭顱的粘液被狂暴的內部能量衝突蒸發,露出下方不斷扭曲蠕動的暗影組織!它那剛剛凝聚的吞噬進程被強行打斷,陷入了短暫的混亂與痛苦之中!
就是現在!
數十個從渡骸舟彈射出的逃生艙,如同散落的星辰,在幼體陷入混亂、吸力消失的寶貴間隙,借著撞擊產生的衝擊波和混亂能量流,如同四散的流星,朝著星髓玉漿液層相對薄弱的區域,亡命飛射!其中一艘,承載著昏迷的暮湮和他懷中那枚光芒將熄的水晶。
混亂的戰場核心,隻剩下熵獸幼體痛苦翻滾的龐大身軀,以及那艘在撞擊點徹底解體、化作無數燃燒骸骨碎片、正被幼體混亂能量本能地撕扯吞噬的渡骸舟殘骸。在那片最大的、燃燒著赤金與灰燼火焰的艦橋碎片上,似乎還殘留著那個佝僂身影最後緊握控製台的姿態。
骸骨為薪,燃燼成光。照亮了那通往絕望深淵的、最後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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