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絕情冰域核心的暮湮,狀態糟糕到了極點。左眼如同一個不斷泄露毀滅能量的破敗火山口,劇痛與混亂幾乎要將他整個頭顱撐裂。道紋的損傷使得其內三種力量的衝突失去了最後的緩衝,變得愈發狂暴和不可預測,每一次力量的湧動都帶來撕心裂肺的反噬。右臂熵文雖然沉寂下去,卻像蟄伏的凶獸,隨時可能再次反客為主。全身經脈多處斷裂,內臟受損,新傷舊創疊加,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無儘的痛苦。
更深的疲憊來自神魂深處。熵璃最後燃燒情火帶來的爆發已然褪去,留下的是一片冰冷的死寂與揮之不去的巨大悲慟。懷中護心鏡那徹底的冰冷,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那殘酷的失去。支撐他繼續前進的,隻剩下對炁無涯刻骨的仇恨,以及一種近乎麻木的、必須完成目標的執念。
他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玄冥宗長老的遁走,絕情冰域的變故,必然已經引起更多更強敵人的注意。炁無涯的萬界咒殺令就像一張不斷收攏的大網,他必須在這張網徹底合攏之前,儘可能多地破壞錨點,削弱那個可怕的敵人。
他強忍著非人的痛苦,憑借著左眼中那兩枚碎片帶來的模糊感應,以及右臂燼脈與祖地之間那微弱的共鳴,在荒蕪死寂的祖地遺跡中艱難穿行,尋找著下一個目標。
然而,絕情冰域核心那巨大的玄冰封印,如同一個冰冷的嘲諷,始終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未能徹底摧毀第二個錨點,就像一根刺紮在心裡。那集合一域本源形成的封印確實堅固,以他現在的狀態難以強行破開,但…真的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就在他心神不寧之際,左眼那混亂的漩渦深處,那枚屬於炁無涯的湮瞳碎片,似乎感應到了同源卻受創被封印的錨點氣息,微微躁動起來,傳遞出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本能的“吞噬”與“修補”的欲望。而另一枚來自蝕骨魔尊的碎片,則散發出陰冷的“侵蝕”與“腐化”的波動。
同時,他右臂的燼脈,那屬於祖源之地“焚儘殘渣、涅盤新生”的意誌,也對那冰封死寂的封印產生了天然的排斥。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驟然出現在暮湮幾乎被痛苦淹沒的腦海之中。
既然無法從外部強行打破…那是否可以從內部…將其瓦解?
利用炁無涯碎片與錨點的同源感應,利用蝕骨魔尊碎片的侵蝕特性,再利用燼涅之火涅盤淨化的力量,以自身為橋梁,以一種“注入”而非“破壞”的方式,將混亂與毀滅的“種子”送入那看似完美的封印內部,從根源上汙染、瓦解那個被冰封的錨點!
這個想法風險極大!且不說需要精細操控那根本難以控製的混亂力量,單是將神念和力量探入那蘊含絕情宗主最後意誌的恐怖封印,就極可能遭到可怕的反噬,甚至可能被那冰封意誌同化,或者引爆整個封印,將自己也搭進去!
但…這是目前唯一可能徹底毀掉第二個錨點的方法!
暮湮僅存的右眼中,掙紮與瘋狂之色交替閃爍。他想到了熵璃最後的決絕,想到了炁無涯那冰冷的漠然,想到了這遍布瘡痍的祖地…
“賭了!”
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閃過一絲歇斯底裡的狠厲!與其苟延殘喘,等待更強的追殺者到來,不如搏一線生機,哪怕代價是粉身碎骨!
他不再猶豫,立刻循著感應,再次回到了絕情冰域核心的邊緣。那座不規則的巨大玄冰山嶽依舊靜靜矗立在情感碎片漩渦之中,散發著永恒的死寂與絕對的冰封氣息。
暮湮盤膝坐在遠離封印的虛空中,強行壓下體內所有的痛苦與混亂,將全部心神沉入左眼那狂暴的能量漩渦之中。
這是一個極其痛苦的過程。他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那枚炁無涯碎片散發出的同源氣息,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既要利用它,又要防止其反過來吞噬自己的神識。同時,他還需要分心調動蝕骨魔尊碎片的侵蝕之力和一絲燼涅之火的淨化意誌,將三者以一種極其不穩定、極其危險的方式強行糅合在一起。
他的身體劇烈顫抖,七竅之中都開始滲出暗金色的血液,左眼的血管更是根根爆裂,看上去猙獰可怖。神魂如同被無數細針反複穿刺,意識在崩潰的邊緣徘徊。
但他硬是憑借著驚人的意誌力,完成了這幾乎不可能的操作!一縷極其細微、卻蘊含著極致混亂、侵蝕與毀滅特性的灰黑色能量流,如同狡猾的毒蛇,在他指尖緩緩凝聚。
這縷能量流極其不穩定,表麵不時迸發出細小的湮滅閃電和混沌火星,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危險氣息。
暮湮深吸一口氣,眼神決絕,將這縷凝聚了他此刻所能掌控的全部危險能量的灰黑色氣流,小心翼翼地、緩緩地推向那座巨大的玄冰封印。
當氣流觸及封印表麵的刹那——
嗡!
整個玄冰山嶽猛地一震!表麵的封印符文瞬間亮起,爆發出強烈的排斥與冰封之力,試圖將這縷外來的“雜質”徹底凍結、排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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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湮悶哼一聲,感覺自己的神念如同被億萬根冰針狠狠刺中,幾乎要瞬間潰散!他死死咬住牙關,不顧一切地催動那縷氣流中屬於炁無涯碎片的同源氣息!
果然,感應到同源但更加“高位”儘管是碎片,卻源自本體)的氣息,封印的排斥力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遲疑和混亂——它無法判斷這究竟是入侵者,還是來自“主人”的某種特殊指令?
就是這一絲遲疑!
暮湮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猛地將這縷灰黑色的混亂能量,如同注射毒液一般,狠狠地“注入”了封印之內!
做完這一切,他如同虛脫般向後倒去,大口大口地咳著血,左眼徹底被血汙覆蓋,視線一片模糊,神魂如同被抽空,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成敗…在此一舉!
那縷被注入的混亂能量,一進入封印內部,就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瞬間擴散開來!它瘋狂地侵蝕著構成封印的絕情法則,腐化著被冰封的情感碎片,更主要的是…它直接撲向了那被冰封在核心、本就因為宗主重創而變得不穩定的錨點——絕情之劍!
內部瓦解,開始了!
玄冰封印內部,發生了無聲卻激烈的衝突!灰黑色的混亂能量與純白的絕情冰焰相互吞噬、湮滅!那柄絕情之劍劇烈震顫,劍身之上原本被熵滅爪擊出的裂紋開始飛速擴大,並且染上了灰黑的色澤!
整個巨大的玄冰山嶽,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內部彌漫出不祥的灰黑色紋路,並且劇烈地震動起來,表麵不斷崩裂下巨大的冰塊!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