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死寂。
角落裡,劉宗敏猛地起身,伸手從那堆打好的鐵器中摸索著,竟抽出一把短刀!
寒光一閃。
他拿起磨刀石,蘸水,用力磨了起來。
“唰——唰——”
刺耳的聲音劃破寂靜。
蓮兒回頭,臉瞬間煞白!她撲過去想搶刀:“宗敏哥!你瘋了?!”
劉宗敏輕易推開她,磨刀不停。
“你不能去!”蓮兒跌坐在地,絕望哭喊,“你殺了人,虎子咋辦?家咋辦?!”
劉宗敏動作一頓,抬頭,眼神冰冷如鐵,帶著瘋狂:
“這世道不給俺活路,”他聲音嘶啞,“那誰也彆想活!”
蓮兒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她了解他。攔不住了。
淚水無聲滑落,她不再說話,眼神空洞。心,如死灰。
劉宗敏低下頭,繼續磨刀。
“唰——唰——”
門外,黑暗的角落裡。
曹化淳負手而立,將屋內的一切儘收眼底。磨刀聲刺耳,殺氣漸濃。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對著身後微微頷首。
不多時,一個隨從引著一位背藥箱的老大夫來到近前。
“篤、篤、篤。”
幾聲沉穩而有力的叩門聲響起,在這死寂的夜裡,顯得異常清晰。
屋內的劉宗敏和蓮兒同時一驚!
劉宗敏握緊了短刀,渾身肌肉瞬間繃緊,警惕地望向門口。蓮兒也嚇得止住了哭泣,緊張地盯著那扇破門。
不等裡麵有所回應,那扇虛掩的鋪門被人不疾不徐地推開了。
寒風倒灌,幾道身影隨之走了進來。
為首一人,正是那位氣質雍容、麵容白淨的中年男子,身著華貴錦緞,氣度非凡。身後跟著幾名目光銳利、氣息沉凝的隨從,以及那位背著藥箱的老大夫。
這突然闖入的一群人,衣著華貴,氣勢迫人,一看就絕非善類,更非他們這種底層小民能接觸到的人物!
劉宗敏剛才那股子要拚命的狠勁,在這股無形的威壓下,竟不由自主地消散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小民麵對未知權貴時的惶恐和不安。
他握著刀的手微微顫抖,強自鎮定,聲音發乾地顫聲問道:
“恁……恁們是啥人?要……要乾啥?”
曹化淳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他手中的短刀,又落在草墊上氣息微弱的虎子身上,仿佛沒看到劉宗敏的戒備。
他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側過頭,對那老大夫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吩咐道:
“先生,勞煩,先救孩子。”
那老大夫聞言,不敢怠慢,連忙應了一聲“是”,快步上前,俯身查看虎子的病情。
劉宗敏握著刀的手緊了緊,但看著那老大夫須發皆白,神態專注,似乎真的是來救治兒子的,眼中的凶戾稍退,多了幾分遲疑和緊張。他沒有阻止,隻是死死地盯著那大夫的一舉一動。
蓮兒更是早已將全部心神放在了兒子身上,見有大夫前來救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讓開位置,淚眼婆娑地看著,大氣都不敢喘。
老大夫伸手探了探虎子的額頭,又翻看了一下眼瞼,眉頭緊鎖,隨即迅速打開隨身的藥箱,取出幾根銀針,手法嫻熟地在虎子身上幾個穴位施針。
一時間,屋內隻剩下老大夫施針時的屏息凝神和蓮兒壓抑的啜泣聲。
就在這緊張的寂靜中,那為首的錦衣男子——曹化淳,目光再次落回了劉宗敏身上。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從容,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屋子:
“你,便是劉宗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