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風卷著零星的落葉,撲打著江州國際聯合化工那棟灰撲撲的三層辦公樓。
牆皮有些剝落,窗戶玻璃也蒙著層洗不掉的工業塵霾,在周遭外資企業光鮮亮麗的寫字樓映襯下,顯得格外寒酸而倔強。
三樓那間最大的辦公室,窗戶緊閉,煙霧繚繞,如同戰場指揮部的沙盤。
明朗站在巨大的江州地圖前,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眉頭擰成一個解不開的結。
地圖上,代表己方社區堡壘的紅色標記星星點點,頑強地嵌在外資超市據點藍色)的包圍圈裡,雙方犬牙交錯的“戰區”區域被特意加粗標注。
地鐵一號線的紅色軌跡貫穿全城,是己方最重要的生命線。
高原俊一親自坐鎮的消息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外資的反撲必然更加瘋狂,超市絞殺、謠言中傷、物流阻滯……下一個突破口在哪裡?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短促,帶著點不耐煩的力道。
沒等明朗應聲,門就被一股大力“哐當”一聲推開了!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廉價煙草、汗水和江湖草莽特有的粗糲氣息瞬間湧入,驅散了室內的煙霧,也帶來了另一種更原始的壓力。
當先一人,身材精瘦如鐵塔,穿著件半舊的黑皮夾克,領口微敞,露出古銅色脖頸上一道若隱若現的刀疤。
他臉膛方正,下頜蓄著短硬的胡茬,一雙虎目精光四射,帶著審視和幾分不易察覺的倨傲,掃過煙霧繚繞的辦公室,最終釘在明朗身上。
正是鹽幫堂口老大,江三爺!
他身後,一左一右,如同兩尊鐵鑄的門神,跟著兩個同樣精悍的光頭漢子。
左邊那個,左耳部位空空蕩蕩,隻剩下一道猙獰的、扭曲的疤痕,正是道上人稱“光頭一隻耳”的狠角色,眼神陰鷙,像條隨時準備噬人的毒蛇。
右邊那個,一道深刻的刀疤從眉骨斜劈至嘴角,如同臉上趴著一條蜈蚣,眼神凶戾,正是“光頭刀疤臉”。
兩人目光冰冷地掃視著房間,帶著毫不掩飾的戒備和戾氣,辦公室裡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幾分。
“嗬,明大老板這指揮部,煙氣夠重的啊。”江三爺大喇喇地走進來,皮靴踩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回響,臉上掛著一絲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笑容:“聽說你這邊跟東洋鬼子打得天翻地覆,連黃萬春那老狐狸都把家底兒地鐵廣告)掏出來押你身上了?老子……哦,我老江,好奇得很,特地帶著兄弟過來瞧瞧,看看我這便宜徒弟,到底使了什麼神仙手段,能讓咱們江州的父母官下這麼大血本?”
他話裡話外,探究和審視的意味遠多於關心。
“三叔!”一個清亮的聲音帶著驚喜響起。
一直坐在角落沙發裡,神情疲憊正翻看銷售報表的江清河,猛地站了起來。
她快步走到江三爺麵前,臉上露出了少見的、帶著依賴的親昵笑容:“您怎麼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江清河是江三爺的侄女,也是她當初牽線搭橋,讓明朗搭上了鹽幫這條線。
“喲,清河在啊!真長進了!”江三爺對著江清河,臉上的倨傲稍緩,語氣也軟了幾分,但還是習慣性地帶著點江湖老大的派頭。
他抬手想習慣性地揉揉江清河的頭發,看到侄女疲憊卻倔強的眼神,手在空中頓了一下,改拍了下她的肩膀。
明朗立刻壓下心中的紛亂思緒,臉上堆起熱情的笑容迎上前:“師傅!您老人家大駕光臨,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好下去接您!快請坐!清河,給師傅和兩位兄弟倒茶!”
他一邊招呼,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江三爺和他身後那兩個煞氣騰騰的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