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蕎背上的燎痕結痂那天,影無痕的金屬手臂終於完成最後一次調試。墨老在關節處加了層隕鐵鍍層,在陽光下泛著暗啞的藍,既保留了破陣爪的鋒利,又能隔絕龍血鐵屑的侵蝕。
“這‘玄鐵臂’能擋蠱蟲叮咬,尋常刀劍也傷不了。”墨老用布擦拭著新鑄的護心鏡,鏡麵映出他佝僂的身影,“到了火字營舊址,記得找找地牢的機關圖,那裡或許有你要的賬本。”
阿蕎將繡好的平安符塞進影無痕的衣襟,指尖觸到他金屬胸膛的刻痕——那是用飛輪尖刻的“仇”字,如今已被摩挲得模糊。“遇到危險就往東邊跑,那裡有周大人布的暗哨。”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我和元兒等你回來。”
周元抱著個布包衝出來,裡麵是他攢了半月的麥餅:“影叔叔,路上餓了吃。”他突然踮腳,在影無痕的金屬手掌上拍了拍,“阿蕎姐姐說,男人出門要帶好乾糧。”
影無痕的獨眼有些發熱,將護心鏡塞進阿蕎手裡:“看好這個,比什麼符咒都管用。”他最後看了眼穀口的老鬆樹,平安符在風中輕輕搖晃,像隻展翅的白鳥。
火字營舊址在黑風崖以西的山穀,十年前的大火將木質營房燒成焦黑的骨架,斷梁上還掛著未燃儘的軍旗殘片,在風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影無痕的玄鐵臂拂過斷牆,指尖的溫度讓焦木泛起青煙,露出底下刻著的“火”字——那是當年新兵入伍時,用匕首刻下的營徽。
“十年了。”他低聲呢喃,金屬腳掌在瓦礫堆裡行走,每一步都踩著記憶的碎片。西側的演武場已長滿齊腰深的野草,中央的旗杆還斜插在地裡,杆身布滿刀砍斧鑿的痕跡,最深處的缺口,像極了柳承影長槍的形狀。
影無痕在旗杆根部摸索片刻,玄鐵臂突然發力,將沉重的旗杆拔起。底下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邊緣的石板刻著防火符文,正是墨老說的地牢入口。
地牢的石階積著厚厚的灰塵,每級都留著模糊的腳印,有的朝向深處,有的則倉促倒退,顯然最後離開的人曾在這裡奔逃。影無痕的破陣爪彈出,在牆壁上劃出火星,照亮兩側的囚室——其中一間的鐵欄扭曲變形,地麵的血跡早已發黑,卻仍能辨認出掙紮的痕跡。
“是火君老祖的牢房。”影無痕的玄鐵臂撫過鐵欄上的抓痕,指腹沾起細碎的血痂,“他死前肯定在這裡留下過什麼。”
最深處的囚室藏著道暗門,門鎖早已被內力震碎,門楣上的“禁”字被刀劈成兩半。影無痕推門而入時,一股濃烈的黴味撲麵而來,中央的石桌上擺著個青銅匣,上麵的火焰紋章與他腰間的令牌如出一轍。
匣子裡沒有賬本,隻有半塊燒焦的玉佩,和柳承影那塊湊在一起,正好組成完整的“柳”字。玉佩下壓著張字條,是用火炭寫的,字跡潦草,顯然寫得很急:“子蠱在東廂房第三根梁上,母蟲……”後麵的字被燒得殘缺,隻留下個“皇”字的下半部。
“皇陵的母蟲果然來自火字營。”影無痕將玉佩貼身藏好,玄鐵臂突然按住石桌——桌麵是空的,底下傳來輕微的機關聲。他撬開石板,露出個暗格,裡麵整齊碼著十二冊線裝書,封麵上寫著《火字營軍械錄》。
翻到第七冊時,影無痕的動作突然僵住。其中幾頁記載著隕鐵兵器的鍛造方法,旁邊用朱筆批注:“三月初七,柳家送隕鐵十斤,摻有異物,已封存西庫。”批注人的落款是個“秦”字,筆畫剛勁,與秦幕僚的字跡一模一樣。
“秦幕僚?”影無痕的獨眼驟縮,想起那個總愛眯眼笑的中年文士,每次給周毛盛遞密信時,手指都會不自覺地撚著袖口——那裡藏著塊柳家特有的雲錦。
地牢突然傳來腳步聲,很輕,卻瞞不過影無痕的耳朵。他迅速將軍械錄藏進暗格,玄鐵臂的破陣爪彈出,隱在門後陰影裡。
三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潛入,為首者的腰間掛著塊月牙形玉佩,正是柳家私兵的標記。他們顯然對地牢很熟悉,直奔最深處的囚室,手中的彎刀在火把下泛著幽藍——刃口塗了隕鐵粉末。
“樓主說的沒錯,這裡果然有東西。”左側的黑影用刀撬開石桌,發現暗格已空,頓時暴怒,“被人捷足先登了!”
右側的黑影突然指向門後:“那裡有腳印!”他的彎刀劈向影無痕藏身的角落,卻被玄鐵臂死死夾住,刃口瞬間崩出缺口。
“是你!”為首的黑影認出影無痕的金屬手臂,轉身就想逃,卻被飛擲而來的飛輪斬斷了腳踝。慘叫聲在地牢回蕩,驚動了外麵的同伴。
影無痕的玄鐵臂扼住為首者的咽喉,破陣爪的倒刺深深嵌入對方的皮肉:“說!秦幕僚是不是你們的人?他現在在哪?”
黑影的嘴角溢出黑血,眼中卻閃著詭異的光:“你永遠也找不到他……內鬼……就在你們身邊……”他突然咬碎藏在牙裡的毒藥,身體抽搐著死去,手指卻指向軍械錄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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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無痕衝出地牢時,火字營舊址已被柳家私兵包圍。數十支塗了隕鐵粉末的箭對準他,為首者身披黑甲,麵容被頭盔遮住,隻露出雙陰鷙的眼睛——正是周毛盛信中提到的柳家最後據點的首領。
“把軍械錄交出來,饒你不死。”黑甲人的聲音經過頭盔過濾,顯得格外沉悶,玄鐵槍在他手中轉動,槍尖的寒芒直指影無痕的獨眼。
影無痕的飛輪同時飛出,斬斷最前排弓箭手的弓弦:“火字營的東西,憑你們也配要?”玄鐵臂突然發力,將身邊的斷梁拽起,當作盾牌衝向敵陣。
黑甲人的長槍突然暴漲,槍杆上的龍紋發出紅光,竟與皇陵吸靈陣的符文同源。影無痕的玄鐵臂與槍尖碰撞,金屬摩擦的火花照亮兩人猙獰的臉——黑甲人的左手腕上,戴著塊與周毛盛同款的玉佩,隻是上麵的“周”字被利器刮去,露出底下模糊的“柳”字。
“你是柳家的人,卻混在周府!”影無痕的破陣爪抓住槍杆,玄鐵臂的齒輪全力運轉,硬生生將槍尖掰向一側,“內鬼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