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會忍不住?
因為從來沒有人,會像這樣害怕失去他!
因為從來沒有人,會把他這樣一個如同野草般卑微、如同影子般被忽視的存在,視作生命中唯一的光!
巨大的酸楚和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近乎狂喜的悸動,如同滔天巨浪將他徹底淹沒。
那是一種被需要的、被珍視的、被放置在如此重要位置的恐慌與幸福交織的複雜情感。這情感太陌生,太洶湧,太沉重,也太溫暖,瞬間焚毀了他所有的克製。
他像個迷路多年、終於找到歸途的孩子,又像一個在無邊黑暗中跋涉太久,突然見到星火的旅人。
淚水洶湧地模糊了視線,滾燙地滑過臉頰,滴落在冰冷的手背上。
他顫抖著,肩膀無聲地聳動。
他在笑,可是又在哭。
原來,自己也是可以被這樣需要的。
原來,自己存在的意義,在另一個人眼中,是如此重要。
一股近乎荒誕的衝動猛地衝上腦海,他現在多想衝出去,買下全城的煙花,讓它們在這片承載了太多痛苦與絕望的天空下,轟轟烈烈地、不管不顧地燃放!
用那震耳欲聾的轟鳴和撕裂夜空的絢爛,去宣告,去慶祝:
看啊!這世上,終於有一個人,如此害怕失去我!
終於有一個人,說……愛我!
這念頭如此強烈,如此孩子氣,又如此悲壯。
它衝淡了黃金瞳帶來的冰冷恐懼,也衝垮了他最後的防線。
他任由淚水奔流,在這片充斥著消毒水氣息的病房裡,在這片陽光與陰影交織的寂靜中,無聲地、痛快地哭泣著。
而淚水,是這場劇變唯一的宣泄口。
江衡的兩顆心臟同時開始劇烈跳動。
此刻,更加加大了他的決心。
老子的東西都敢搶,我要讓你們一個個吐出來!
一個龐大的計劃在腦海裡開始構思。
江曦沫從陽光流淌的陽台走進來,手裡托著一個削得乾乾淨淨的蘋果:“吃。”
江衡抬起頭,臉上還殘留著未乾的淚痕,眼睛也有些紅腫,但這絲毫不妨礙他咧開嘴,露出兩排白得晃眼的牙齒。
那笑容燦爛得像個終於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純粹得不帶一絲陰霾。
他接過蘋果,沒有半分猶豫,哢嚓一口就咬了下去,這蘋果很甜很甜。
同時,他空著的那隻手也沒閒著,極其自然地一把拉過江曦沫的手腕,將她往床邊帶。
“坐。”他嘴裡塞著蘋果,聲音含混,但動作很明確,他把病床讓給她。
江曦沫被他拉得一個趔趄,剛想瞪眼說他胡鬨,就對上他那雙濕漉漉、卻亮得驚人的眼睛,裡麵盛滿了某種笨拙的,不容拒絕的關切。
“你也要多休息。”他咽下蘋果,聲音清晰了些,帶著一種剛剛頓悟了人生真諦後、急於實踐照顧人新技能的認真勁兒,甚至有點…傻乎乎的執著。
江曦沫看著他這副明明自己還掛著吊瓶、臉色蒼白,卻非要強撐男子漢氣概的樣子,又氣又好笑,心底卻軟得一塌糊塗。
拗不過他眼巴巴的堅持,她歎了口氣,最終還是順從地側身坐在了床沿,背靠著枕頭。
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加上之前情緒的劇烈波動,她幾乎是剛沾到柔軟的床鋪,眼皮就開始打架。
陽光暖融融地灑在身上,江衡啃蘋果的哢嚓聲仿佛成了催眠曲,沒過多久,她頭一歪,呼吸變得均勻綿長,竟然真的睡著了。
下午,病房門被輕輕敲響。主治醫生帶著兩個護士走了進來,表情嚴肅中帶著幾分謹慎,上麵特地打過招呼,這間病房的病人身份特殊,需要多多照料,他們自然不敢怠慢。
然而,門一開,眼前的景象讓三位專業人士瞬間石化,整齊劃一地停在了門口,臉上的職業表情裂開了一道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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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預想中,重傷員虛弱地躺在床上,家屬憂心忡忡地陪護。
可現實裡現實中,那個據說傷得不輕、需要多多照料的主角,江衡先生,正以一種極其彆扭的姿勢,坐在一張硬邦邦的塑料凳子上!
他一手還舉著啃了大半的蘋果核,另一隻手……竟然高高舉著他的吊瓶支架!那姿勢,像一個自由女神像的…呃…pus版。
為了不碰到身後的點滴管,他身體微微前傾,腰背繃得筆直,看起來既辛苦又滑稽。
而那張寬敞舒適的病床上呢?躺著一個睡得正香的漂亮女孩,長發鋪散在枕頭上,呼吸輕淺,臉頰還帶著熟睡的紅暈。
江衡聽到動靜,立刻轉過頭,看到門口的白大褂三人組。
他迅速豎起一根食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
空氣凝固了。
醫生和護士麵麵相覷,眼神在空中瘋狂交流……
本著專業精神以及對“上麵招呼”的敬畏,醫生強壓下吐槽的欲望,放輕腳步,幾乎是踮著腳尖走到江衡身邊,用氣聲詢問:“江先生,您…感覺怎麼樣?需要檢查一下傷口和點滴。”
江衡立刻挺直了腰板儘管這讓他坐姿更彆扭了,壓低聲:“我沒什麼事。”
護士給江衡量了個基礎體溫和血壓動作輕得不能再輕,又瞄了一眼點滴流速還算正常。
看著江衡那副為了床上睡美人甘願坐穿板凳的堅定且有點傻模樣,醫生放棄了勸說他躺下的念頭,即使他的傷重的有些嚇人。
隨後三人就出去了。
江衡托著腮幫子看了看床上安然熟睡的江曦沫,陽光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咧開嘴,無聲地傻笑起來,連胸口的疼似乎都變成了某種甜蜜的勳章。
嗯,舉吊瓶算什麼?坐板凳算什麼?隻要她睡得香,讓他去門口當石獅子他都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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