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攢典說他的漁戶變成他的佃戶也得交稅,這使秦雲不高興了。
他放下茶杯,不冷不熱道:“馬攢典是吧?你說這話就沒道理了。我每畝房地給了五兩,比平日裡還高出一兩,哪個不願的我還他。”
“我沒說你強搶漁戶。”馬兆頭有些弄不清楚秦雲說這些乾嘛。
秦雲嘲諷著:“至於地,縣衙冊上寫得清清楚楚,地是民田,沒有注是‘漁蕩’,就算是交田賦,也隻向縣衙交課?”
心裡道,你個小吏跑來乾什麼?
馬兆頭也弄不清楚,但有點他得說清楚。“我說得是南湖的漁場,不是田地,我們這裡不是你那樣說的。”
秦雲挑了一下眉:“你敢說這南湖不是《炎龍法典》裡的?”
馬兆頭雖不明白這兩個有什麼關係,但《炎龍法典》是朝廷規定的,狡辯道:“你說的我不懂,但曆來我們都是這樣收的。”
秦雲麵對一個法盲的無語了:“你一個攢典,竟然不懂律法,這是怎麼選上來的。”
“自然是我有這種能力。”馬兆頭大言不慚。“曆年都是這樣收的。”
秦雲微微一笑:“再說,我是民籍生員,龍炎律法,生員名下的田產可免雜役,魚課雖不知道是什麼稅,,可也不該攤到我頭上。你們是想違了律法,向生員索要不該索的稅?”
馬兆頭當然知道,秀才的權限,可不是上麵沒有表態麼,而且他也沒法子。
這兩年不太好,漁戶們交不出魚課。都是拖久著的。
秦雲收這些漁戶,都十分爽快,因為都交不上來了。
秦雲並不知道這些,隻管收了下來就好。
那些漁戶一下子又改了佃戶,河泊所的課稅就沒有了。
這意味著,他這一塊地的進項就沒有了。
他咬了咬牙,從懷裡掏出漁課冊,翻指著幾頁,說:“秦秀才你看,這上麵寫著‘凡占漁蕩為田者,雖改民田,仍需按漁課之半繳納’。”
“這是府台大人私自改的。”秦雲不動聲色,慢慢的拿過漁課冊,拿在手中看。
馬兆頭不知厲害,繼續說著。
“這是前幾年知府大人定的規矩,不是咱河泊所瞎編的。你占了二十戶漁戶的地,每年也該交五百斤魚課,折算成白銀就是五兩,這不算多吧?”
“嗬嗬嗬!”
秦雲看著,那行字果然是用朱筆寫的,旁邊還蓋了知府衙門的小印。
“很有意思。”
他知道地方上有些“土規”,雖不違律,卻也帶著幾分強製。符合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文昌府屬於魚米之鄉,千湖之府,如果湖不收稅,就少了很多稅收,而他家在可收到不可收之間,這是有彈性的。
這五兩銀子,他是不在乎的,隻是他知道,這後麵還會有什麼稅要來的,若不弄清楚,那些人會得寸進尺的。
“知府大人的規矩,我自然不敢違,可這規矩得有個說法。”
秦雲沉吟片刻,開口道,“我是生員,按例可免‘額外雜課’,這知府定的‘漁課之半’,算不算額外雜課?”
馬兆頭道:“這事若報給知府衙門,讓知府大人來評理。到時候,你不僅要交銀子,還落個‘抗課’的名聲,秦秀才,你的前程就……”
他這話帶著威脅,卻也是實話,生員雖有特權,可若是被冠上“抗課”的罪名,輕則被縣學申斥,重則可能被革去功名。
地方官向來護著地方機構,知府大概率會偏向河泊所。
秦雲語氣緩和了些:“馬攢典,我可以交這五兩銀子,但河泊所得給我立個字據,寫明這五兩銀子是‘代舊漁戶補繳往年欠課’,不是我該交的‘漁課’,往後不得再以‘占漁蕩’為由向我索課;按說我才買的地,收成還沒到手,不可能交的。”
見秦雲鬆了口,連忙點頭:“行!就按秦相公說的辦,字據我這就寫。”
明年他就不管了。人家辦不辦,關他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