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尉繚無言,轉而對高景道:“大良造,何不展示此書,讓我們一飽眼福?”
高景苦笑:“諸位,《天工開物》已呈於大王,如何處理,還需大王定奪。”
此時代,因墨家之影響,工匠地位並未如後世般低下,技藝高超者反而備受尊崇。
高景並未奢望即刻迎來工業時代,那太過虛幻……
他僅望自始便能重視工業,或許未來會有所轉機。
故而,他選擇了《天工開物》此書,期望能賦予其深遠意義,讓後世學者予以重視。
實則,高景仍低估了此時代思想的開放程度!
嬴政獲取《天工開物》後,足足一月方公之於眾。
僅一卷!
確切而言,《天工開物》共計十八卷,而嬴政僅揭曉了首卷“乃粒”,專注農業種植、農具打造及耕作之道。
這一卷,已令鹹陽學者為之狂熱……
增產五成以上,怎能不令人癡狂?
首卷尚且如此,餘下十七卷又將如何驚人?
一時之間,無數細作企圖潛入鹹陽宮,而宮門外被逐之人亦日益增多。
蓋聶“劍聖”之名,愈發顯赫。
……
高景卻無暇他顧,他心無旁騖,一為籌備婚禮,二為修身養性,錘煉心境。
入仕以來,心境未有寸進,能保持不退步,已是艱難。
此乃無奈之事。
官場浮沉,日日與人爭鬥,心境難免蒙塵,哪有餘力攀登更高境界?
文王囚而演《周易》,孔子厄而作《春秋》,屈原流放賦《離》,左丘失明著《國語》,孫臏刑而修《兵法》,呂不韋遷蜀傳《呂覽》……
乃至未來的王陽明,亦是貶至龍場,生死邊緣方得悟道。
簡而言之,此皆“無用”之人,唯退而著書,以泄憤懣,留名青史。
若如高景般持續受重用,他們亦無需著此等大作。
心境亦難有新突破。
……
秦王政二十一年,六月初二,高景大婚!
秦宗室設宴慶賀,秦王嬴政亦親臨,直至六月十二,賓客散儘,方歸寧靜。
……
晨光穿窗而入。
高景已醒,右臂被嬴陰嫚枕著,他未動,隻是凝視屋頂。
“妻子……”
他忍不住輕笑,雖已數日,仍感新奇。
懷中女子側臥,蜷縮身軀,雙手抱胸,唇微張,呼吸平穩。
細碎腳步聲響起。
高景轉頭,見焱妃疾步至床前,見二人相擁,臉頰泛紅,咬唇欲退,終是上前。
她彎腰貼近高景耳邊,輕聲道:“魏王越世子胡亥,向潁川扶蘇公子示降……羅網接令,欲截殺魏王使者,君上以為如何?”
高景慵懶伸手,將焱妃拉至榻上,輕撫其背,道:“大王已知?”
焱妃咬唇,聲音低沉:“明珠已報於大王……君上莫鬨……”
高景執意前行,言道:“兄弟鬩牆,我們不必介入!”
焱妃含情望著高景,正欲開口,卻被一陣笑聲打斷。回首望去,原是沉睡的嬴陰嫚不知何時已醒,正羞澀地盯著他們。
焱妃慌亂之中,衣衫未整便掩麵逃離。高景對懷中的嬴陰嫚笑道:“你把人都嚇跑了,得賠我哦。”
嬴陰嫚嬌呼:“夫君,該起身了。”
“不急,再躺片刻。”高景摟著她,提議道,“我帶你們出去逛逛吧。”
嬴陰嫚眼眸閃爍,隨即憂慮:“可朝堂之事……”
“我不能事事包攬,不然他人無事可做,反生怨懟。”高景笑道,“秦國大事已了,唯餘滅楚一事……”
稍頓,他又道:“師兄未能參加我們的婚禮,我想去探望他,順道看看他的身體。”
嬴陰嫚心動不已。高景起身:“你稍作準備,我去請大王恩準。”
嬴陰嫚羞赧,輕聲驚呼,一襲白衣令高景失神。
“……或許稍後請假也不遲……”
……
麵對大王嬴政與蓋聶,高景目光掠過蓋聶懷中之劍——淵虹,昔日荊軻刺秦所用殘紅劍,今由嬴政重鑄賜予蓋聶。
蓋聶行禮:“見過大良造。”
嬴政笑言:“景純難得離開溫柔鄉,有何要事?”
高景笑道:“大王,臣欲帶陰嫚出遊,特來請準。”
嬴政訝異:“出遊?”
高景解釋:“陰嫚自幼困於鹹陽宮,未曾親眼見識外界。臣願帶她走走看看。”
嬴政麵露不悅,幽怨道:“寡人亦困於此,怎無人願陪寡人出遊?”
高景無言以對,但終獲準假。
嬴陰嫚興奮難掩,馬車剛離鹹陽,她便迫不及待探出頭,揮舞著手臂歡呼。焱妃苦笑,將她拉回車內。
嬴陰嫚不悅地指向依偎在高景身旁的焰靈姬,質問:“為何焰靈姬能在外?”
焰靈姬轉身,俏皮地笑道:“因為我是百越妖女,不懂那些繁文縟節嘛!”
高景無奈扶額。
果然,嬴陰嫚惱了,命令道:“你給我進來!”
焰靈姬吐了吐舌頭,聽話地回到馬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