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馮去疾,表麵鎮定,指尖微顫,心中暗喜,三公之位,唾手可得。
嬴政不語,王綰長跪不起。
李斯仗著三公之尊,徑自從王綰前拾信,匆匆一瞥,冷汗涔涔,仍咬牙道:“懇請陛下詳查,若屬實,嚴懲不貸!”
嬴政開口:“景純,你意下如何?”
高景接信,一閱即道:“若屬實,依法處置便是。”
王綰身軀微顫。
嬴政沉默片刻,對王綰言:“愛卿年邁,身體難支,宜歸鄉養老,朕念其功績,準之!”
王綰心下一鬆,高聲謝恩:“臣,謝主隆恩!”
嬴政又言:“念愛卿多年為官,功勳顯赫,特封為太傅!”
王綰愕然,繼而老淚橫流,哽咽難言。
告老封太傅,聲名至頂,此生無憾。
此乃文臣畢生所求。
信雖不利,嬴政仍厚待……難怪王綰泣不成聲。
群臣感慨,心有戚戚焉。
“愛卿平身。”
嬴政輕聲道,待王綰起身,方對趙高說:“趙高,念吧。”
“遵命!”
趙高邁前一步,取出詔書,大聲宣讀:“皇帝有令:朕為天子,欲巡隴西、九原、河西三郡。
命李斯、王賁、蒙毅等人伴駕。命公子扶蘇監國,高景輔助,其餘官員遵命行事!”
詔書宣畢,殿內陷入片刻寧靜。
扶蘇監國,高景輔助……這是否預示著始皇帝在為扶蘇繼位鋪路?
皇帝親率重臣巡視,其中深意耐人尋味。
最為關鍵的是——
皇帝出巡!
……
王綰府中,他正指揮仆人打點行裝,王家族人紛紛趕來。
除主支外,另有兩家分支,總計四五十人。
望著眾多族人,王綰心中苦笑,王家為官者眾多,難怪下屬敢肆意妄為!
戶部侍郎、王綰族弟焦急問道:“兄長,究竟何事,竟讓你決定辭官?”
眾人亦麵露憂色,失去王綰這位三公之一,他們的仕途能否順暢?
王綰歎息:“我辭官自有道理,你們不必多問。”
眾人聞言,不敢再追問,也無權追問。
族弟猶豫道:“兄長辭官後,是前往隴西,還是留在鹹陽?”
王綰深深凝視族弟,令其心生怯意,低頭不敢直視,才緩緩道:“我年邁已高,辭官後欲攜家人回隴西老家,安享晚年。”
眾人沉默良久,方行禮道:“如此,我等恭送!”
待族人散去,王綰長歎:“不改過以求德!我不及高景,相差甚遠!”
老仆上前道:“老爺,還有許多事務未處理……”
王綰忽而一笑:“去高景府上,讓他買下,價格需高出市價一倍!”
老仆愕然:“景公會答應嗎?”
王綰得意道:“後無收入,趁機多斂些錢財,也好讓晚年過得舒坦些!”
……
老仆離去後,贏陰嫚怒氣衝衝道:“王綰這老兒,竟敢要如此高價……夫君怎就答應了?”
高景笑著安慰:“我推行新政時,設下陷阱,待人踩入……未料竟是王綰族人。
他是在索要賠償!”
贏陰嫚驚訝:“何陷阱?”
高景正色道:“秦國舊族在朝中勢力龐大,功勞顯赫,不便輕易處置。
我讓他們位居高位,而新學之士,隻能從地方小吏做起。”
高位者常驕,安逸者易奢。驕則忠言難入,過而不覺;奢則偏離正道,行事莽撞。
贏陰嫚惑而問:“此言何意?”
高景輕觸其鼻尖,笑答:“位高者易驕,樂逸者易奢。驕則閉目塞聽,奢則行事無度。”
贏陰嫚複問:“究竟何事?”
高景歎曰:“王家為首之三郡世家,違抗朝令,欲將三郡據為己有,甚至為此屠村。”
贏陰嫚駭然:“為何朝廷未聞此事?”
高景搖頭:“郡內如籠,豈有自由之鷹?且王家朝中官員眾多,位高權重,連王綰亦被蒙蔽。”
隨後一月,嬴政僅召高景、李斯,未再開朝議。鹹陽上下,皆為帝巡忙碌。
街市氛圍驟變,行人匆匆,商戶拒陌生客,恐引緝捕司注意。商鋪門可羅雀,店主愁容滿麵。
帝巡之際,緝捕司、羅網、軍隊等勢力晝夜巡邏,暗流湧動,鹹陽人心不安。
至啟程日,鹹陽宮前馬車雲集,首為六匹白馬所拉之禦輦,皆精挑細選之良駒。
嬴政立高台,聽李斯稟行程:“自隴西郡雍城返鹹陽。”
嬴政略視扶蘇,轉對高景曰:“景純,鹹陽托矣。”
高景肅然行禮:“臣必輔公子,守鹹陽!”
嬴政頷首。趙高輕言:“陛下,吉時已至。”
嬴政環視群臣,宣:“啟程!”遂率先步出,群臣隨行。
至外,嬴政登禦輦,啟程後,眾臣方乘車馬相隨。
自宮門至玄武大道,鹹陽百姓夾道,盼睹帝顏。然禁軍護衛,緝捕司維持秩序,稍有異動即被製。
禦輦現,百姓自發跪拜,高呼:“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