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骷髏顯現,對莊子言:你剛才所言,皆是活人的憂慮,死後則無此煩惱。你想聽聽死後的樂趣嗎?
死後無君無臣,無四季奔波,自在遊蕩,天地為家。即使為王之樂,亦不及此逍遙。
莊子不信,反問:若讓你重生,恢複骨肉,重歸家人朋友間,你願意嗎?
骷髏苦笑道:我怎願舍棄這逍遙之樂,重回人間勞苦?
故事講完,扶蘇呆立當場,久久不動。
高景耐心等待,護其左右,免遭打擾。
時間流逝,扶蘇臉上逐漸釋然,望向高景道:先生,我似乎明白了。
高景微笑回應:明白即是明白,何來‘似乎’?
扶蘇感歎道:莊子能以如此灑脫之心麵對生死,心靈自在富足,不受權勢束縛,不為富貴所惑……
高景再問:道家,真的很難理解嗎?
扶蘇大笑:先生所言極是,道家,也不過如此!
高景審視扶蘇,見其已褪去焦躁,變得輕鬆許多,不禁也笑了:公子已悟。
扶蘇笑道:父王讓我有惑即問先生,果然不假!
二人步入鹹陽。
扶蘇已然釋懷,雖貴為鹹陽乃至天下之主,內心卻無重負。
生死尚且灑脫,權勢又何足掛齒?
高景略有憂慮,思索片刻,認真道:公子,想學我的‘心學’嗎?
扶蘇麵露訝色,望著高景。
高景微微一笑,說明道:“公子儒道兼修,現已可涉足我的‘心學’了!”
扶蘇聞言大喜,不顧身處鹹陽街頭,當即深鞠一躬,誠摯請求:“懇請先生賜教!”
高景注視著扶蘇,嚴肅地說:“我的‘心學’,李斯無所獲,韓非僅得皮毛,唯我師兄荀子閉關多日,方有所得。公子若願學,我定傾囊相授。”
扶蘇隨即跪下,恭敬叩拜:“扶蘇,拜見老師!”
高景含笑扶起他,說:“起身吧……我們先離去。”
扶蘇這才留意到,四周已有不少人暗中窺視。
皇帝巡遊後,鹹陽似乎卸下了重負,百姓倍感輕鬆。
儘管嬴政帶走了鹹陽大部分的複雜勢力與各方關注,但仍有些小人蠢蠢欲動。
鹹陽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預示著風暴將至。
此時,一胖一瘦兩人來到高景府上,遞上一信,得見高景。
“你是張蒼?師兄新收的?”
高景手執荀子來信,驚訝地看著眼前的胖子問道:“師兄從未提及此事?”
張蒼麵色蒼白,無須,身材高大卻體態臃腫,笑起來眼睛眯成縫:“回師叔,我對儒家學說無甚興趣,隻對六藝中的‘數’有所鑽研。老師教了我一些後,讓我來找師叔繼續學習。”
高景笑著抖了抖信紙:“可師兄信中卻言,讓我教你儒學?”
張蒼頓時苦起臉:“老師怎會如此……”
高景饒有興趣地審視著張蒼。
這位曆史上著名的數學家,他怎會不知?
張蒼製定了漢朝的曆法,修訂了《九章算術》,至於其他方麵,或許就是犯法較多。
史上記載,張蒼師從荀子,後在秦朝為官,任禦史,因罪逃亡。
劉邦攻下武陽後,他投奔劉邦,又因犯法被判斬首,因其貌白胖,得王陵稱讚相貌好,於是求情獲赦。
之後因屢犯小錯,被劉邦派至邊境守衛。因過錯連連,甚至在蕭何府中任職。
此人確有才華,但不拘小節。
他娶妻妾上百人,晚年無齒,便養乳母,以人乳為食。
見張蒼一臉委屈,高景不禁失笑,難怪王陵誇他長相好,實在太過滑稽,遂道:“既然你不喜儒學,不學也罷……你擅長‘數’嗎?”
張蒼精神煥發,昂首道:“在‘數’上,便是老師也不及我!”
竟敢在他這位師叔麵前揚言荀子不及自己,其傲骨與自信可見一斑!
儒家的尊師之道,他全然未納。
高景不以為意,思索片刻後說:“你既精通‘數術’,那我便考你一考。”
張蒼拍著肥胖的胸膛,豪言道:“師叔請出題!”
高景出題:“紅豆黑豆各五十,混雜後均分為兩堆,問需交換幾顆豆子,方能使得左堆紅豆與右堆黑豆數目相當?”
張蒼眨眼,陷入沉思。
高景笑著遞上紙筆:“你可細細算來。”
隨後,他不再理會張蒼,轉而看向同行的瘦子。
此人發亂衣破,背著行囊,劍懸背後。
高景盯著他的劍問:“你是誰介紹來的?”
瘦子行禮,聲音木訥:“回景公,我有兩位老師,一位讓我前來求學,一位讓我勿來。”
高景笑道:“讓你來的是鶻冠子?”
瘦子搖頭:“我不識鶻冠子。”
高景再問:“或是繚?”
瘦子點頭:“正是,我一師名繚。”
“那另一位阻你前來的,便是楚南公了?”
高景眼中含笑:“如此說來,你是韓信?”
瘦子驚訝:“景公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