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空氣幾乎要滴出水來,趙雅麗那番話,像是把這個家最後一塊遮羞布都扯了下來,露出的全是腐臭和不堪。
林凡一直沉默地站在不遠處,他的手在身側微微攥緊,若非沐清雪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早已上前。
沐振華像被抽走了全身骨頭,癱軟在沙發上,老淚縱橫,肩膀不受控製地抖動著。
幾十年的風風雨雨,商場上的爾虞我詐,都沒有此刻讓他覺得如此絕望和屈辱。
趙雅麗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鋼針,紮進他心裡。
公司的危機,趙家的援手,趙雅麗的“犧牲”,這些他刻意模糊甚至不願細想的過往,如今血淋淋地攤開在他麵前,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讓他無地自容。
他確實欠了趙雅麗,欠了趙家。
這份沉甸甸的“恩情”,此刻化作一道道鎖鏈,勒得他喘不過氣。
沐清雪看著父親一瞬間蒼老下去的臉,心頭百味雜陳。
她怨恨趙雅麗的歹毒,但此刻,她竟奇異地理解了趙雅麗那份扭曲的恨意從何而來。
對母親的嫉妒,對自己的憎惡,或許從趙雅麗踏入沐家大門的那一刻起,就已埋下種子。
而她的父親,在這場無聲的硝煙中,何嘗不是被裹挾著,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爸……”
沐清雪開口,聲音有些乾澀。
沐振華緩緩抬起頭,那雙曾經精明銳利的眼睛此刻布滿了血絲,混濁不堪,他看著沐清雪,嘴唇哆嗦著:
“清雪,爸……爸對不住你……是爸沒用,讓你……讓你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
“沐振華!”
趙雅麗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他的話,她胸口劇烈起伏,顯然餘怒未消,
“你少在這裡演父女情深!現在不是你道歉的時候!兩條路,你自己挑!是讓她滾,還是我們離婚分家產,你給我個痛快話!
彆以為那個窮光蛋林凡在這裡,就能給你撐腰!”
她的目光怨毒地掃過林凡,卻見他連眉毛都未曾動一下,隻是眼神更冷了幾分。
沐振華痛苦地闔上雙眼,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知道,趙雅麗這次是鐵了心,沒有轉圜的餘地。
讓清雪淨身出戶,他百年之後如何麵對清雪的母親?
可若是離婚,公司股份被分割,趙家再從中作梗,他畢生的心血恐怕會付諸東流。
他感覺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沐振華左右支絀,冷汗浸透襯衫之際,沐清雪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父親蒼老的麵容,又掠過趙雅麗猙獰的嘴臉,
最後,她的視線與不遠處林凡那沉靜而充滿力量的眼神交彙了一瞬。
她心中了然,有些枷鎖,必須親手斬斷,為了自己,為了萌萌,也為了……徹底的新生。
她突然出聲,聲音出奇地平靜:
“爸,彆再說了。您為難,我知道。其實,您不用選。我替您選,也替我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