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紙被揉皺又展平,許蒔夕盯著第十遍重寫的開頭,歎了口氣。窗外的雨滴敲打著玻璃,像無數細小的指尖在催促她。
一周了。宋煜珅的圍巾疊放在枕頭旁,深藍色在米白的床單上格外醒目。每晚睡前,她都會忍不住拿起來輕嗅——那股雪鬆的氣息已經淡得幾乎聞不到了。
“就這樣吧。”許蒔夕對自己說,終於落筆:
「宋煜珅:國的學習生活聽起來很充實,sat備考加油。我這邊一切都好,課業比想象的要繁重許多。」
筆尖在紙上頓了頓,墨水暈開一個小點。她咬了咬下唇,繼續寫道:
「謝謝你的圍巾,手工很精致,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技能。這裡確實降溫了,我會記得多添衣服。你也要注意身體,彆太勞累。」
客套得像是在給遠房親戚寫信。許蒔夕讀了一遍,喉嚨發緊。她多想想問問他有沒有想念自己,有沒有想念這裡的一切,但最終這些問題都被咽了回去,化作一句平淡的:
「隨信附上你以前提過想讀的《飛鳥集》,書店偶然看到就買了,希望你喜歡。」
最後一筆落下,她幾乎是倉促地簽下自己的名字,仿佛再多寫一個字就會泄露太多情緒。信封好,她將泰戈爾的《飛鳥集》小心地包進牛皮紙裡,書頁間夾著一張便簽,標注了幾個她最喜歡的詩句。
周六早晨,許蒔夕揣著包裹走向校門口的郵局。秋風吹亂她的劉海,她下意識地裹緊了外套——沒有圍那條深藍色的圍巾,仿佛這樣就能證明自己並不需要它。
“許蒔夕?”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嚇得她差點把包裹掉在地上。轉身看到是同班的林小雨,那個總是活蹦亂跳不怕輸的她,此刻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她手中的包裹。
“去寄東西?”林小雨的視線在包裹的國際郵單上掃過,“國外有朋友?”
“嗯,隻是些舊書。”許蒔夕將包裹往懷裡收了收,心跳加速。林小雨和宋煜珅曾是同一個班的,她不確定對方是否還記得他的字跡。
林小雨挑了挑眉,顯然不太相信,但也沒多問。“一起去食堂嗎?聽說今天有糖醋排骨!”
“你先去吧,我寄完東西還有點事。”許蒔夕勉強笑了笑,等周琳走遠才鬆了口氣。
郵局裡,工作人員檢查包裹時翻開了《飛鳥集》,那張便簽露了出來。許蒔夕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讀到那句被她標注的話:“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魚與飛鳥的距離,一個翱翔天際,一個卻深潛海底。”
工作人員是個和藹的中年婦女,她意味深長地看了許蒔夕一眼,什麼也沒說,隻是仔細地將書重新包好。許蒔夕耳根發燙,付完郵費就匆匆離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許蒔夕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封信。她把圍巾收進了衣櫃最底層,甚至退出了每天必經的郵局路線。但夜深人靜時,那句"世界上最遠的距離"總會在她腦海中浮現,帶著宋煜珅信中的雪鬆氣息。
許蒔夕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往宿舍走,“他會回信嗎?”這個念頭像隻不安分的小鳥,在她心裡撲棱著翅膀。但理智告訴她,即使宋煜珅立刻收到信並回複,也不會這麼快。她寫了家裡的地址,馬上放暑假了,她得等幾天才能知道有沒有回信。
“夕夕!”
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蘇雨卿小跑著追上來,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馬尾辮在腦後歡快地跳躍。
“我找你半天了,不是說好一起去圖書館複習嗎?”蘇雨卿挽住許蒔夕的胳膊,突然皺眉,“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許蒔夕搖搖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沒事,可能有點中暑。”
“少來,”蘇雨卿看著她:“現在秋天還能中暑嗎?許大小姐!”
她急忙低下頭,假裝整理書包帶子,生怕閨蜜看見自己撒謊被戳破的樣子。
蘇雨卿歎了口氣,拉著她轉向校園裡的凳子那:“走吧,咱們去那邊坐坐。你這樣子根本複習不進去。”
校園裡的紫藤架下陰涼舒適,微風拂過,帶來淡淡的花香。許蒔夕坐在長椅上,盯著自己的帆布鞋尖,上麵有一個小小的墨水點,是上周寫那封信時不小心濺上的。
“宋煜珅給我寫信了。”她突然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什麼?”蘇雨卿瞪大眼睛,“你是說...手寫信?寄出去的那種?”
許蒔夕點點頭,從書包裡掏出幾張照片給蘇雨卿看。蘇雨卿不敢相信的看著許蒔夕,“那你呢?給他回信了?”
許蒔夕點了點頭,拿出一個小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那裡貼著郵寄憑證的存根。“今天上午寄的,應該過一段時間就能送到他們學校。”
蘇雨卿的表情從震驚變成了擔憂:“你寫了什麼?”
“就是...問問他最近過得好不好啊…"許蒔夕咬著下唇,“還有...這兩個月我的一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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