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是這裡?”蘇雨仰頭望著眼前這棟紅磚老廠房改造的建築,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藝術區裡到處是塗鴉和造型古怪的雕塑,與她平時生活的學校、家、圖書館三點一線截然不同。
許蒔夕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當然啦!"泥點子陶藝工作室",全市大學生藝術節連續三年最受歡迎體驗項目!”她今天穿了件明黃色的羽絨服,在冬日灰蒙蒙的背景下像一簇跳動的火苗。
蘇雨被拽著往前走,書包裡還裝著今早做的半套英語模擬題,硌在背上提醒著她時間的流逝。她瞥了眼手表——十點二十,這個時間本該開始整理錯題本了。
“夕夕,要不我們改天再來?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幾道題...”
“打住!”許蒔夕轉身,雙手按住蘇雨的肩膀,“蘇小雨,昨天我們說好的,今天一整天不提學習,不碰試卷。”她湊近蘇雨的臉,“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快垂到嘴角了。”
工作室的門突然開了,一陣帶著泥土氣息的暖風撲麵而來。
“小許來啦?”一位紮著低馬尾、圍著靛藍色圍裙的中年女性笑著招呼,“這位就是你常提起的好朋友吧?”
蘇雨驚訝地看向許蒔夕,沒想到她在這裡如此熟稔,更沒想到自己會成為她們談話的內容。
“林阿姨好!”許蒔夕歡快地回應,“這就是我跟您說的蘇雨,年級前十的大學霸!”
蘇雨耳根發熱,低頭盯著自己的雪地靴:“阿姨好。”
“快進來吧,剛燒好一窯茶具,裡麵暖和。”林阿姨側身讓她們進入。
工作室比想象中寬敞,原木長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陶藝作品,有的還隻是泥坯,有的已經上釉燒製完成。靠牆的架子上陳列著待售的成品,在射燈照耀下泛著溫潤的光澤。最裡麵是幾台拉坯機和兩張工作台,角落裡立著個碩大的電窯。
蘇雨的目光被牆上掛著的一排水墨畫吸引,其中一幅描繪著雨中芭蕉的畫作格外眼熟,筆觸間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先穿上圍裙。”許蒔夕遞過來一條藏青色圍裙,“放心,弄臟了也不怕,這裡的泥巴特彆好洗。”
圍裙剛係好,蘇雨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爸爸"兩個字讓她心跳漏了半拍。
“我、我接個電話。”她快步走到門外。
“小雨,在圖書館嗎?”父親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
蘇雨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圍裙帶子:“嗯,在...在圖書館。”
“昨天說的那本《高考物理千題解》找到了嗎?”
“還沒...今天人有點多。”謊言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蘇雨感覺喉嚨發緊。
“抓緊時間,重點看電磁學部分。對了,你張阿姨晚上做紅燒排骨,記得六點前回來。”
掛斷電話,蘇雨長舒一口氣,卻在轉身時撞上了許蒔夕探究的目光。
“你爸?”
“嗯,問我學習的事。”蘇雨把手機塞回兜裡,“我說在圖書館。”
許蒔夕撇撇嘴,但沒多說什麼,隻是拉著她回到工作台前。林阿姨已經準備好了兩團陶泥和基礎工具。
“今天我們做最簡單的杯子,”林阿姨示範著揉泥的動作,“彆小看這一步,揉泥是為了排出氣泡,就像人有時候也需要排解壓力一樣。”
蘇雨學著她的樣子按壓陶泥,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從來沒想過,泥土可以這樣柔軟又富有韌性。
“用掌心,對,就是這樣。”林阿姨糾正著她的動作,“小許說你學習特彆用功?”
“她...太誇張了。”蘇雨低頭專注於手中的泥團。
“才沒有!”許蒔夕插嘴,“蘇雨可是理科班班主任口中的"清北苗子",寒假作業發下來第二天就全做完了。”
林阿姨若有所思地看了蘇雨一眼:“我以前也教過這樣一個學生,每天學習到淩晨兩點,最後高考前一個月突發性耳聾,不得不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