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的周六清晨，許蒔夕提前半小時到達中央廣場時，發現宋煜珅已經站在噴泉邊等候。他穿著罕見的深藍色休閒外套，頭發似乎剛洗過，在晨光中泛著柔軟的光澤。
宋煜珅手裡提著兩杯奶茶，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顯示它們剛買不久。
“早。”宋煜珅看到她，微微點頭，遞過其中一杯，“芋圓的。”
許蒔夕接過奶茶，指尖碰到他溫暖的手背。杯身的溫度剛好，是她喜歡的五分糖——這些細節像小石子投入心湖，激起一圈圈漣漪。“謝謝。”
“沒關係。”宋煜珅盯著她說道。
她指了指宋煜珅肩上的背包，“帶這麼多東西？”
“水和零食。”他簡短回答，目光掃過她發梢上沾著的一片櫻花瓣，又迅速移開。
廣場上的鴿子撲棱棱飛起，在晨光中劃出銀灰色的弧線。許蒔夕小口啜飲著奶茶，偷瞄宋煜珅的側臉。自從上次發現那本秘密筆記後，她總覺得眼前這個看似冷靜自持的男生身上，藏著無數她尚未解讀的密碼。
“為什麼突然想去海洋館？”她終於問出盤旋已久的問題。
宋煜珅望著遠處逐漸蘇醒的城市：“你上周盯著生物課本上的珊瑚礁圖片發呆了十三分鐘。”他頓了頓，“勞逸結合...效率更高。”
許蒔夕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自己都不記得曾那樣出神，而他卻連時間都數得清清楚楚。
“宋煜珅！蒔夕！”林小雨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穿著鵝黃色衛衣，像一簇陽光般奔來，身後跟著周沐陽和蘇雨卿。周沐陽脖子上掛著相機，蘇雨卿則拎著個鼓鼓的環保袋——裡麵八成裝著她自製的點心。
“難以置信！”周沐陽拍著宋煜珅的肩膀，“宋大學霸居然主動提議翹複習！”
“是合理規劃時間。”宋煜珅糾正道，耳尖卻悄悄紅了。
海洋館門口已經排起長隊。五人在熙攘的人群中買票入場，穿過檢票口的瞬間，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幽藍的光線籠罩著通道，四周玻璃牆後遊弋著各色魚群，將他們的臉映得忽明忽暗。
“看！小醜魚！”林小雨指著珊瑚叢中橙白相間的身影，興奮地拽著蘇雨卿的袖子，“《海底總動員》裡的尼莫！”
許蒔夕湊近玻璃，看著一尾藍色蝴蝶魚優雅地遊過。它的鱗片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澤，讓她暫時忘記了書包裡那些沉重的複習資料。當她轉身想叫宋煜珅一起看時，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自己，眼神柔軟得不像話。
“怎麼了？”她下意識摸了摸臉。
“沒什麼。”宋煜珅移開視線，“隻是...你眼睛裡有光。”
這句話讓許蒔夕的耳根瞬間燒了起來。她慌忙轉身，假裝對旁邊的解說牌產生濃厚興趣。
穿過拱形水族隧道時，五人被巨大的魚群環繞。鯊魚從頭頂遊過，投下流動的陰影。許蒔夕仰頭驚歎，不小心被身後的遊客撞了一下，踉蹌間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宋煜珅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雙手虛扶著她的肩膀，既保護又不逾矩。
“小心。”他的聲音在嘈雜的環境中幾乎聽不見，但呼吸拂過她耳畔的溫度卻無比清晰。
許蒔夕抬頭，透過玻璃看到兩人的影子在水中交疊，被遊過的魚群打碎又重組。這一幕恰巧被轉身的林小雨捕捉，她促狹地眨了眨眼，用口型說了句“哇哦”，惹得許蒔夕慌忙拉開距離。
“海豚表演要開始了！”蘇雨卿看了眼手表，輕聲提醒。
表演館裡座無虛席。當訓練員領著海豚出場時，五人像孩子一樣歡呼起來。周沐陽甚至吹了聲口哨，引來周圍觀眾的側目，他卻滿不在乎地摟住蘇雨卿的肩膀。海豚躍出水麵的瞬間，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鑽石般的光芒，許蒔夕下意識抓住宋煜珅的手臂，後者僵了一秒，然後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手背。
表演結束後，訓練員宣布可以付費與海豚合影。周沐陽突然站起來：“等我一下。”五分鐘後他回來，手裡晃著一張票，“蘇蘇，去拍照！”
蘇雨卿驚訝地捂住嘴：“這...太貴了...”
“我媽給的"數學進步獎"。”周沐陽得意地笑。
蘇雨卿眼眶泛紅地跟著工作人員去了池邊。當她顫抖著撫摸海豚光滑的背部時，陽光將她的淚珠照得閃閃發亮。周沐陽在觀眾席上拚命拍照，嘴角掛著罕見的燦爛笑容。
“看不出來啊周少爺，”林小雨用手肘捅他，“這麼浪漫？”
“閉嘴。”周沐陽耳根通紅，“看你的海龜去。”
午餐時間，五人在海洋館的露天餐廳解決。周沐陽從環保袋裡拿出自製的三明治和水果，林小雨則買了一大桶爆米花。宋煜珅安靜地吃著，目光卻不自覺地追隨著許蒔夕——她正興奮地向蘇雨卿描述剛才看到的章魚，手舞足蹈的樣子像個小女孩。
“給。”宋煜珅突然遞給她一張紙巾，“嘴角有沙拉醬。”
許蒔夕接過紙巾，指尖相觸的瞬間，兩人都像被靜電打到般縮了一下。林小雨在一旁憋笑憋得臉都紅了，被周沐陽在桌下踢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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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最後行程是水母館。幽暗的空間裡，透明的水母在彩色燈光下緩緩遊動，如同水中綻放的花朵。許蒔夕站在最大的展示缸前，看著那些優雅的生物收縮、舒展，忽然感到肩頭一沉——宋煜珅的外套輕輕披在她身上。
“冷。”他簡短地解釋，目光卻黏在水母上不敢看她。
許蒔夕裹緊帶著他體溫的外套，聞到淡淡的洗衣液香氣混合著一絲薄荷的味道。這一刻，在這片藍色的夢境裡，高考、一模、複習計劃都變得遙遠而模糊，隻剩下身旁這個人真實的溫度。
離開海洋館時已是傍晚。五人沿著海濱長廊慢慢走，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路過一家婚紗攝影店時，許蒔夕被櫥窗裡模特身上的藍色魚尾裙吸引，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像不像剛才看到的人魚表演？”她指著那條裙子，眼中閃爍著夢幻的光彩。
宋煜珅默默記下櫥窗上的聯係電話，動作隱蔽卻被林小雨逮個正著。她誇張地咳嗽一聲，換來宋煜珅一個警告的眼神。
“高考結束再來一次吧！”周沐陽伸了個懶腰，“不帶書包，玩一整天。”
“一言為定！”林小雨跳起來去夠垂落的梧桐枝，“到時候我要摸海獅！”
回程的公交車上，五人擠在最後一排。許蒔夕靠著窗，疲憊又滿足地看著窗外流動的景色。宋煜珅坐在她旁邊，肩膀若有若無地挨著她的，在每一次轉彎時成為她最安穩的依靠。
當公交車穿過隧道，黑暗籠罩車廂的瞬間，許蒔夕感到自己的小指被輕輕勾住。她沒有抽手，隻是微微調整姿勢，讓這個隱秘的接觸更加自然。隧道儘頭的光亮越來越近，就像他們正在奔赴的那個名為"高考"的終點，而此刻指間傳遞的溫度，將成為這段征程中最珍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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