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一個穿著綢緞長衫、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出,站在甲士護衛圈內,清了清嗓子,提氣高喊:
“城外眾人聽真!
城主大人體恤爾等顛沛流離,飽受戰亂之苦,特開天恩!
凡年齡在十五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青壯男子,皆可上前登記入冊!與城主府簽訂勞務契約!
有此契者,便可攜直係親屬二人,即刻入城安頓!名額有限,隻收一萬兩千人!
欲入城者,速來此處,排隊登記,不得擁擠喧嘩!”
說完,目光掃過躁動的人群,又補充道:“所有人聽好!分成三列!
若有識文斷字者,或身負木工、鐵匠、泥瓦、織造等一技之長的,到最左側隊列!
若有習武之人,身強力壯,通曉拳腳兵器者,站到中間隊列!城主府對爾等另有重用!
其餘人等,站最右側隊列!速速排好,不得混亂!”
命令一下,城外的人群瞬間如同炸開了鍋!
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青壯們爭先恐後地向前湧去,在甲士的厲聲嗬斥和長矛的威懾下,才勉強分成三股混亂的人流。
識字的匠人、有武藝傍身的,臉上帶著一絲慶幸,被引向專門的隊列;更多的普通青壯,則擠在右側那條最長的隊伍裡,伸長脖子,焦急地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林夜看著下方開始有序排起的長龍,指著那管事的方向,對祁元道:“還真被你說中了!這城主府果然有動作!隻是這法子……像是要把這些青壯當苦力使喚。”
祁元不知何時摸出了他的酒葫蘆,抿了一口,望著遠方天際線隱約騰起的煙塵,若有所思:“嗯,陣仗不小。隻招青壯勞力,還點名要工匠和武者……看來前方的戰事,比我們想象的更吃緊啊。就是不知這亂子,究竟席卷了多大地界?”
林夜聞言,臉上露出幾分狐疑,指著下方那高大堅固的城牆:“就憑這城牆?城堅池深,固若金湯!那些作亂的,不過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亂兵流寇,難道還能插翅飛進來不成?”
祁元用一種看傻子似的眼神瞥了林夜一眼,慢悠悠道:“你以為都跟你似的,腦子裡裝的都是石頭,不會拐彎?攻城之法,豈止硬打一條路?
斷糧道、散流言、挖地道、策反內應、圍而不打待其自亂……辦法多的是!再堅固的城池,也怕從裡麵爛掉。何況……”
祁元頓了頓,眼神微冷,“亂世之中,人心才是最不可測的凶器。”
“你……你你……”林夜被他噎得麵色漲紅,指著祁元,半天憋不出話來。
“我?我怎麼了?”祁元好整以暇地又灌了一口酒,神情憊懶。
“哼!”林夜氣呼呼地一甩袖子,扭過頭去,“我就不信他們能輕易攻破!”
祁元懶得再跟他爭辯,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暗忖:莫非人上了年紀,腦子真會變得這般固執迂腐?
底下登記入冊的工作一直持續到日頭偏西。
當城主府預定的一萬兩千名青壯及其攜帶的家屬)名額招滿,沉重的城門再次緩緩合攏。
那些未能擠進名額、或者年齡不符的難民,臉上寫滿了絕望與不甘,卻也隻能在甲士的驅趕下,頹然退回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