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鎧忽然毫無預兆地探身湊近，鼻尖幾乎要觸到祁元的衣襟。
一股清幽的蘭香若有若無地縈繞在鼻端，帶著幾分說不清的意味。
祁元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怔，隨即毫不客氣地抬手，將那顆湊得過近的大腦袋按了回去，滿臉嫌棄：“你發什麼瘋？”
唐鎧坐直身子，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嗬嗬，見色忘義！”
“聞一聞就知道我見色忘義？我要是真見色忘義，今晚還會回來？”
“厚顏無恥！”唐鎧嗤道。
祁元被噎得一時語塞，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酒杯，隻覺得這酒是喝不下去了。
“你這是什麼話？一開始不是你最積極嗎？口口聲聲說什麼線索、羈絆……怎麼真去了之後，反倒不樂意了？”
唐鎧眼神幽幽，“我也沒想到某人一去就是一整晚，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乾等！”
祁元一時語塞，擺了擺手，神情不耐：“行了行了，這次算我的。改天老規矩，請你喝花酒，給你點十個，總行了吧？”
唐鎧撇了撇嘴，“一次哪夠？”
“好好好，三次！三次總可以了吧？”祁元無奈妥協。
唐鎧頓時眉開眼笑，方才那點不快瞬間煙消雲散：“這還差不多，不枉我孤零零等你到天明！”
祁元嫌棄地彆過臉去，簡直沒眼看。
這就是七星宗的親傳弟子？要是親傳弟子都是這個德行，這七星宗的未來怕是要完蛋。
晨光微熹，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將夜色稀釋成一片朦朧的灰藍。
祁元與唐鎧帶著幾分重見天日的恍惚，並肩走出“灑金樓”那奢華的大門。
坊市的長街上，已有不少修為較低的修士開始為生計奔波。
穿梭在尚未散儘的晨霧中，為幾塊下品靈石、幾瓶低階丹藥勞碌不休——這便是修行界大多數人的真實寫照，終其一生掙紮求存，卻往往困於境界壁壘，難以寸進。
祁元抬了抬下巴，示意唐鎧看向那些忙碌的身影，輕歎道：“你看看他們，再看看你。擁有這麼好的資源與天賦，卻終日流連於此，簡直是暴殄天物。”
唐鎧順著他的目光懶洋洋地瞥了一眼，不以為然地搖頭：“努力固然重要，可天賦根骨才是修行的基石。資質不夠，拚儘一生心血，或許還不如天賦異稟者一年所成。修行界的殘酷，遠勝凡俗名利場。”
祁元聞言，不禁側目，狐疑地打量著唐鎧，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似的。
唐鎧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什麼看？難道我說得不對？”
祁元搖頭：“那倒不是，隻是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等見解。”
“廢話！瞧不起誰呢！”唐鎧揚了揚下巴，一臉得意，“七星宗內部的競爭，比外麵隻強不弱。小爺我親傳弟子的位置，那可是真刀真槍拚出來的！”
看他那副恨不得把“親傳弟子”四個字刻在腦門上的嘚瑟樣，祁元懶得接話，轉而問道：“說起來，你聽說過‘相思海’這個地方嗎？”
“相思海？”唐鎧臉上的得意之色瞬間收斂，掠過一絲明顯的訝異，“你從哪兒聽來的？這地方雖不算絕密，但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知道的。”
“你彆管來源，就說你清不清楚。”
唐鎧搖了搖頭，語氣肯定：“所知不多。隻曉得那是北域深處的一處古老秘境，再詳細的就不清楚了。”
祁元一臉無語地看著他，合著這位親傳弟子知道的還沒自己多。
唐鎧見他神色不對，連忙清了清嗓子，正色補充：“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裡極其、極其、極其危險，說是九死一生都算輕的。”
祁元眉頭微蹙：“真有這麼凶險？”
“絕無虛言。”唐鎧神色是難得的認真，“根據宗門卷宗記載，曆來進入此秘境者，能活著出來的十不存一。九死一生？隻怕還是往樂觀了說。”
唐鎧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你要知道，那裡麵隕落的，大多可是元嬰真君！元嬰啊！那不是築基、不是金丹，是已經凝聚元神的元嬰真君！”
“你知道這秘境多久開啟一次嗎？”
“這個我倒是清楚，一千年開啟一次。不過想要進入秘境，條件極為苛刻，你若是打算進去碰碰運氣，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祁元看著唐鎧那副長籲短歎的模樣，忽然陰惻惻地笑了起來：“是嗎？那我到時候就先把你打昏了扔進去探路，讓你再說這些風涼話！”
“呃……”唐鎧麵上表情一僵，語氣頓時軟了下來，“我說真的，祁元。咱們這點金丹期的微末道行，就彆去那種地方湊熱鬨了。安安分分修煉，等再過一千年，道行深厚了，成了元嬰，再考慮也不遲啊！”
“一千年？”祁元搖了搖頭，“你要我在金丹大圓滿瓶頸上硬生生卡一千年？那還不如讓我直接死在秘境裡來得痛快。”
“一千年隻是個說辭嘛！”唐鎧試圖安撫，“隻要積累夠了，再尋到合適的結嬰靈物，元嬰境界不也是水到渠成？”
“結嬰靈物？嗬！”祁元嗤笑一聲，笑容裡帶著幾分嘲弄，“市麵上那些已知的、能輔助結嬰的天材地寶，幾乎全都被幾大頂級宗門牢牢把控在手裡，層層篩選分配，流落出來的微乎其微。我們這些散修，哪有那麼容易到手！”
唐鎧聽到這話，臉上閃過一絲明顯的掙紮。
他嘴唇嚅動了幾下，視線飄向一旁，不敢與祁元對視，聲音也低了下去，帶著幾分猶豫和為難：“其實……倒也未必完全沒有其他路子。
據說……據說我們七星宗禁地深處，每隔七十年，會凝聚產生一種獨特的‘星輝’，那種能量……似乎也具有輔助結嬰的神效……”
他的話說到這裡，變得吞吞吐吐，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顯然透露這個信息讓他承受了不小的心理壓力。
“嗯？星輝？”
祁元麵露詫異的看著唐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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