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昨夜窗外來的碎紙,想起係統提示的"未登記",又想起她摸《論語》時的習慣——但此刻,她眼裡的光,和那些江湖客並無不同。
"好。"他笑了,"明早卯時,勞煩無雙姑娘。"
祝無雙點頭,轉身時發梢掃過石碑。
青光照著她的背影,誰也沒注意到,她袖中滑出半枚銀葉,正落在刻著"歸雲"的劍痕旁。
寅時的梆子剛敲過第三下,同福客棧的後院已被裹著雪粒的北風灌得透涼。
祝無雙蹲在石碑旁,正用麻繩在碑座上繞第三道結,發梢沾著的碎雪在青劍映出的光裡泛著細鱗似的亮。
陸九淵靠在廊柱上看她,見她捆繩時手腕翻轉的弧度像在打一套極熟的拳——前日她端茶時還被茶盤硌得指節發白,此刻指尖卻穩得像釘進了石碑。
"這丫頭今日不對勁。"白展堂端著兩碗熱粥從廚房晃出來,碗沿騰起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往常搬個米袋都要喊"白大哥幫個忙",今兒倒搶著拉車。"他把粥遞給陸九淵,眼角餘光瞥見祝無雙正用牙咬斷多餘的麻繩,"你瞧,她連牙印都咬得規規矩矩,跟葵花派那套"斷繩鎖喉"的手法似的。"
陸九淵接過粥的手頓了頓。
前日深夜他在窗台上發現的半枚銀葉突然浮現在眼前——那銀葉邊緣刻著"葵花"二字,和祝無雙腰間那枚缺了半角的正好能嚴絲合縫拚上。
他垂眸吹涼粥,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她總摸《論語》的習慣,是裝的吧?"
白展堂的筷子"當啷"掉進粥裡。
他猛地抬頭,卻見陸九淵正盯著祝無雙的背影——那姑娘捆完最後一道繩結,正踮腳用袖口擦石碑上的冰碴,動作輕得像在拂去什麼寶貝上的灰。
"您...您怎麼知道?"白展堂壓低聲音,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沿,"三年前她剛來那會兒,我在她枕頭底下翻到過《葵花密卷》殘頁,可她偏說那是替前掌櫃收的舊書。"他突然噤聲,因為祝無雙直起了腰,正抱著麻繩往他們這邊走,發頂的碎雪簌簌落進衣領。
"陸先生,白大哥。"祝無雙的呼吸在冷空氣裡凝成白霧,"車套好了,在後門。"她把麻繩遞給陸九淵時,指尖快速蹭過他掌心——那裡有塊凸起的繭,和《葵花密卷》裡"拈花指"的發力點一模一樣。
陸九淵不動聲色地攥緊麻繩。
係統麵板突然在眼前彈出一行小字:"未登記勢力:葵花派殘餘)進度37→42"。
他望著祝無雙泛紅的耳尖,想起她昨日刻碑時眼裡的火——原來不是普通的江湖氣,是被壓抑了太久的鋒芒。
"走。"他拎起麻繩,餘光瞥見白展堂正用看賊的眼神盯著祝無雙的背影,"老白,搭把手。"
三人把石碑挪上木車時,東邊的天剛泛起魚肚白。
陸九淵握著車把往前推,能聽見石碑在車廂裡與青劍相碰的輕響;祝無雙在左邊拉繩,發辮隨著步伐一甩一甩,腕間的銀葉在晨光裡閃得刺眼;白展堂在右邊扶著車轅,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每過一道坎都悄悄用了三成內力——這是他"葵花點穴手"使多了落下的習慣。
演武場離客棧不過半裡地,可等他們把石碑豎在演武場中央時,日頭已爬上了屋簷。
陸九淵退後兩步,見石碑在晨光裡泛著青黑,刻著三式劍招的地方正滲出細密的水珠——不是露水,是江湖客們嗬出的熱氣。
不知何時,演武場四周已圍了二十來號人:有扛著鋤頭的莊稼漢,有挑著貨擔的小商販,甚至還有個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攥著根樹枝當劍。
"陸先生!"最先開口的是昨夜那個年輕劍客,他的劍鞘還掛在腰間,可劍身正懸在他掌心三寸處,泛著和石碑一樣的幽藍,"我按碑上的紋路練了半個時辰,竟真能讓劍自己動!"他手腕輕抖,劍劃出道弧光,正劈斷了路邊一根碗口粗的枯樹。
圍觀人群爆發出歡呼,小丫頭舉著樹枝追著劍光跑,莊稼漢把鋤頭往地上一杵,吼道:"老子也來試試!"
陸九淵望著那道劍痕。
樹樁斷麵平滑如鏡,卻沒半分血腥氣——這正是他刻第三式"歸雲"時特意融入的說書氣:當年說《七俠五義》時,觀眾為包拯鍘美案拍紅的手掌;說《小李飛刀》時,酒客為李尋歡救林詩音乾下的三十八碗酒;甚至說《武林外傳》時,佟湘玉為救莫小貝摔碎的金算盤。
這些氣裹著劍意,早把"殺人"二字磨成了"活人"的光。
"好!"人群裡突然炸開聲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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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九淵轉頭,見個白胡子老醫正用劍尖挑起藥箱,箱裡的藥材被劍氣托著浮在半空,"這招"轉若遊龍"能拆山,也能拆藥!"他哈哈大笑著把藥材輕輕放回箱裡,"往後上山采藥,再不怕懸崖陡了!"
年輕劍客見眾人都有收獲,忙不迭對著石碑鞠躬:"謝陸先生傳劍!"他連鞠三次,抬眼卻見陸九淵正望著演武場角落的老槐樹。
樹後有片陰影晃了晃,像是件玄色披風被風掀起了一角。
"陸先生?"年輕劍客又喊了聲。
陸九淵這才收回視線,衝他笑了笑:"謝的該是你們。"他望著人群裡發亮的眼睛,係統麵板上的"江湖氣濃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漲——從78跳到85,又跳到92。
日頭漸高時,陸九淵回了客棧。
他推開門,正撞見佟湘玉把張密信往袖裡藏。
那信箋邊緣染著暗朱,是六扇門特有的火漆印。
"掌櫃的?"陸九淵挑眉。
佟湘玉乾笑兩聲,把信拍在他手裡:"剛有個戴鬥笠的人塞給我的,說...說給"鐵膽神侯座下客"。"她搓了搓手,眼神飄向窗外,"我可沒看內容啊,真沒看。"
陸九淵展開信箋。
上麵隻有八個字,墨跡未乾:"天牢有變,速來一敘。"落款處蓋著枚玉印,紋路是條盤著鎖鏈的蟒——那是東廠督主曹正淳的私印。
他望著窗外演武場方向傳來的劍鳴,突然想起祝無雙今早留在石碑旁的半枚銀葉。
係統提示在眼前閃了閃:"未登記勢力消亡事件觸發條件:95。"
而此刻的京城天牢,最深處的黑牢裡,兩個身影正隔著石桌對坐。
一盞豆油燈在兩人中間搖晃,照出鐵膽神侯朱無視腰間的繡春刀,也照出曹正淳袖口翻卷的金線蟒紋。
"同福客棧的石碑,你可知?"曹正淳的聲音像刮過青磚的刀,"那陸九淵,怕是要攪起比當年護龍山莊更猛的風。"
朱無視摸了摸案上的茶盞,盞底壓著張紙條,正是陸九淵方才收到的那封。
他望著燈花爆開的火星,突然笑了:"風越大,越能看清...誰才是執扇的人。"
黑牢外的更夫敲響了午時的梆子。
這聲音穿過重重宮牆,掠過同福客棧的青瓦,最後融進演武場此起彼伏的劍鳴裡——江湖的風,才剛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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