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淵推開門的刹那,冷風裹著鐵鏽味灌進鼻腔。
屋簷下的燈籠被夜風吹得搖晃,照見巷口十八道黑影——華山派精英各執長劍,劍尖凝著霜,為首的嶽不群正將青銅哨子收進袖中,嘴角掛著極淡的笑。
房頂上瓦片輕響,十二道寒芒從不同角度攢射而來,是柳生但馬守的甲賀忍者,淬毒的苦無在月光下泛著幽藍。
他的手指在檀木匣上輕輕一叩。
匣中醒木曾伴他說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此刻倒像是在應和他擂鼓般的心跳。
"任我行呢?"他出聲,聲音比夜風還冷。
房梁突然斷裂。
黑衣人影如鵬鳥撲落,任我行的掌心翻著紫霧,正是吸星大法的前兆:"陸九淵,你總說江湖要活人的江湖——可活人,總得先活過今夜。"
陸九淵旋身避開掌風,腰間檀木匣"哢"地彈開,醒木"啪"地拍在青石上。
這一聲脆響驚得苦無偏了三寸,紮進牆裡嗡嗡作響。
說書人係統的暖流順著經脈竄起,他聽見自己說過的話在耳邊炸開:"那少年提劍跨馬,第一劍破千軍,第二劍斬佞臣,第三劍——"
"第三劍,要劈了這漫天的網。"他低喝,袖中不知何時多了柄鐵筆。
這是前日白展堂塞給他的,說是"防個萬一",此刻筆尖點地,竟在青石板上犁出半丈深溝,將撲來的華山弟子掀得東倒西歪。
嶽不群的臉色變了。
他原以為陸九淵不過是個靠嘴皮子的書生,卻不想這鐵筆使得比劍還狠。"圍!"他厲喝,十八柄劍織成劍網,將陸九淵困在中間。
房頂上突然掠過一道紅影。
謝卓顏的繡春刀劈開三張苦無,刀背磕在忍者手腕上:"陸九淵,你當自己是鐵打的?"她旋身踢飛兩柄長劍,發間銀簪劃破嶽不群的臉頰,"嶽掌門好興致,放著華山劍法不用,倒學起下三濫的圍獵?"
陸九淵借著她的攻勢衝出圈外,鐵筆在牆上劃出火星:"謝姑娘怎的來了?"
"同福客棧的茉莉茶還沒喝夠。"謝卓顏反手格住任我行的掌力,腕骨發出脆響,"佟掌櫃說你走得急,讓我送兩壇女兒紅——倒成了給這些雜碎餞行的酒。"她衝陸九淵眨眨眼,眼尾的淚痣被血染紅,"先擋著,我去拆了房頂上的烏龜殼!"
話音未落,她已躍上屋簷,繡春刀挑飛三枚苦無,刀身震得忍者虎口崩裂。
陸九淵望著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前日她說"江湖太苦,總得有人甜著走",此刻她發梢沾血,倒比糖霜還豔。
任我行的掌風再度襲來。
陸九淵鐵筆點地躍起,正撞進嶽不群的"太嶽三青峰"劍勢裡。
劍尖擦著他左肩劃過,白衣立刻洇出血花。
他卻笑了:"嶽掌門這劍,比我前日說的"偽君子"故事裡,還少了三分狠勁。"
嶽不群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原想借任我行的手殺人,此刻卻被陸九淵的話激得血氣上湧,劍勢陡然加快三分。
變故起於西南方。
先是一聲清越的劍鳴,像鶴唳穿雲。
接著是刺目的白光,比正午的日頭還亮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