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裡的火把全滅的刹那,康敏腕間的翡翠鐲子撞出一聲輕響。
她指尖仍搭在腰間錦囊上,月光從樹縫漏下來,在她眉心點了粒銀斑,倒像是被誰拿刀尖戳破了一滴血。
"掌燈。"喬峰的聲音像浸了冰的鐵。
他後背的血痕被夜風吹得生疼,方才徐衝霄那半卷油布包還攥在掌心,油布上的黴味混著康敏身上的沉水香,熏得人發悶。
吳長風摸出火折子,連擦三次才點著了最近的火把。
火光騰起時,康敏已從錦囊裡取出個檀木匣,匣蓋雕著並蒂蓮,花瓣縫隙裡塞著半片乾枯的茉莉——正是馬大元生前最愛的款式。
"大元走得急,這匣子是他藏在梁上的。"她指尖撫過匣上的雕花,眼尾微微發顫,"我原想著...等他頭七過了再開。
可方才聽徐師叔說雁門關的事,突然想起匣底壓著封信。"
竹香混著舊紙味散出來時,徐衝霄的眉頭先皺了。
他湊過去看信上的字跡,粗糲的指節抵著下巴:"這字...不像馬副幫主的。"
"馬二哥寫得一手好顏體,橫畫收筆總帶個小勾。"白世鏡踮腳望了眼,玄鐵令牌還在地上滾著沒撿,"這信的捺畫太飄,倒像...像用左手寫的。"
康敏突然笑了,笑聲像簷角的銅鈴被風撞響:"白長老好眼力。
大元臨終前說,這信是他被人製住手,蘸著血寫的。"她掀開信箋最後一頁,暗紅的痕跡在月光下泛著褐,"他說...三十年前雁門關外那樁血案,根本不是什麼契丹細作,是咱們中原武林錯殺了好人。"
林子裡的蟲鳴突然斷了。
智光大師的佛珠在掌心絞成一團,檀木珠子磨得他虎口發疼。
他本是受邀來給丐幫講經的,此刻卻覺得喉嚨裡堵著塊燒紅的炭:"阿彌陀佛...當年老衲確實參與了那場伏擊。"他袈裟下擺沾著草屑,是方才聽徐衝霄說話時跪下去的,"那夜月黑風高,有人傳信說有契丹武士要越境刺殺中原豪傑。
我們二十一人埋伏在雁門關,等來的卻是一對抱著嬰兒的夫妻。"
喬峰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想起昨日在杏子林,有人罵他"契丹狗",他揮拳揍得那人斷了三根肋骨;想起玄苦大師教他武功時總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卻絕口不提他的身世。
此刻智光的話像把鈍刀,一下下剜著他的心肺。
"那對夫妻...被亂箭射死了。"智光閉了閉眼,眼角的皺紋裡凝著水光,"嬰兒被老衲救下來,送去少室山下喬姓農家撫養。
喬施主夫婦善良,給孩子取名...喬峰。"
"住口!"喬峰的吼聲震得樹枝上的露珠簌簌往下落。
他腰間的玄鐵令當啷撞在刀柄上,震得虎口發麻,"我喬某是山東喬三槐夫婦的兒子,自幼在中原長大,如何成了契丹餘孽?"他轉身揪住智光的袈裟,僧衣被扯得歪了半邊,"你說!
是誰傳的假信?
帶頭大哥到底是誰?"
智光任他揪著,喉結動了動:"老衲答應過帶頭大哥,絕不泄露他的身份。"
"放屁!"白世鏡突然踹翻了腳邊的石凳,石凳撞在樹上,驚起幾隻夜鴉,"當年參與伏擊的人,如今死的死,瘋的瘋。
趙錢孫那老匹夫前兒還在酒館說"雁門關的血要倒流",現在倒縮成烏龜了?"
眾人這才注意到,方才還擠在人群裡的趙錢孫不知何時縮到了樹後。
他腰間的酒葫蘆歪著,酒液順著褲管往下淌,把鞋麵子都泡得發白。
見眾人看過來,他乾笑兩聲,抬腳就要往林外跑。
"趙前輩留步!"吳長風伸臂攔住他,掌心的力道卻不敢用太狠——這老匹夫當年可是以"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名震江湖的,"您不是總說"知道雁門關的秘密"麼?
今日正好說個明白。"
趙錢孫的臉白得像張紙,額頭的汗順著皺紋往下滾,滴在青布衫上暈成個深灰的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當年是有人塞錢讓我去的,說那契丹人手裡有藏寶圖——"他突然瞥見康敏手裡的信箋,瞳孔驟縮,"那信...那信上的血不是馬大元的!
是...是段正淳的!"
"夠了。"喬峰鬆開智光,退後半步。
他後背的血痕被冷汗浸得發痛,月光照在臉上,把眉骨的陰影拉得老長,"各位若信我喬某,便同我去少室山問喬三槐夫婦;若不信..."他摸出腰間的酒葫蘆仰頭灌了口,酒液順著下巴往下淌,"喬某自會查個水落石出。"
康敏的指尖在檀木匣上輕輕敲了兩下。
她望著喬峰腰間那柄湘妃竹骨的折扇——是前日他在聚賢莊替她擋暗器時落下的,扇麵還留著半道劍痕。
夜風掀起她的裙角,露出繡著並蒂蓮的鞋尖,像兩朵浸在血裡的花。
"幫主彆急。"她的聲音甜得發膩,伸手撫了撫鬢間的珍珠步搖,"我這兒還有樣東西...或許能幫幫主證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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