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腰扶起木凳,動作輕得像在安撫受了驚的聽眾。
窗外有風聲掠過,卷著趙舉的呻吟飄進來,混著謝卓顏的劍氣,在空氣裡釀成一股腥甜的味道。
這味道,像極了大幕拉開前的煙火氣。
趙舉的指甲在青石板上摳出五道血痕。
他張著嘴想喊"痛",可耳邊隻有嗡嗡的蜂鳴——陸九淵那掌風震碎了耳鼓,連自己的呻吟都像隔了層毛氈。
右手腕軟綿綿垂著,骨頭錯位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每動一下都像有根燒紅的鐵釺在骨髓裡攪。
方才還金光閃閃的虎符滾進石縫,沾了泥的"趙"字正對著他,像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狽。
陸九淵的青衫下擺掃過他額角的血珠時,趙舉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方已經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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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起頭,看見陸九淵站在碎木門的陰影裡,眉眼被陽光鍍得冷硬,連嘴角那抹笑都像淬了冰碴。
"趙九公子。"陸九淵的聲音比方才更輕,卻像根細針直紮進趙舉混沌的腦子,"你爹派你來,是當傳聲筒,還是當試刀石?"
趙舉想罵"你敢動我爹",可喉嚨裡隻漏出半聲含糊的"咳"。
他望著陸九淵腰間晃動的醒木——方才那記掌法,竟和說書人拍驚堂木的姿勢如出一轍。
原來最狠的殺招,早藏在"啪"的那聲脆響裡。
"本不願對後輩下重手。"陸九淵蹲下身,指尖掠過趙舉眉心的血痕,"可你方才拿謝姑娘威脅我時,可知她的劍曾替神都百姓擋過突厥人的箭?
你爹血洗武威鏢局時,可知那些鏢師的妻兒還在城門口等他們帶年貨回家?"
他的拇指突然按住趙舉後頸的大椎穴,趙舉渾身劇顫,痛得眼淚直滾。
陸九淵卻像是在說書時給聽眾解悶:"這穴通著督脈,我若再加三分力——"他頓了頓,指腹輕輕碾過,"你這輩子都站不起來。"
圍觀的茶客早擠了半條街。
有人認出陸九淵是"說破江湖事"的那位先生,有人交頭接耳"趙大將軍新得聖寵,這是要翻車?",更有幾個昨日還在書場聽他講《天龍八部》的老茶客,此刻攥著茶盞的手直抖——他們聽過陸九淵說喬峰聚賢莊大戰,卻沒料到這張嘴說得出故事,也使得出殺招。
"但我不殺你。"陸九淵突然直起身子,聲音像冰棱劃破水麵,"你是傳話人,不是主犯。"他轉身看向圍觀人群,目光掃過縮在牆角的客棧跑堂、攥著算盤的人、最後落在躲在酒壇後的人身上——那小子正衝他使眼色,大概想提醒他"彆把事鬨大"。
可陸九淵要的就是鬨大。
"趙雄。"他提高聲音,尾音在青石板巷弄裡撞出回響,"三日後的辰時三刻,若還能在神都的城牆上看見"趙"字大旗,我便去你府裡,取你項上人頭。"
話音未落,整條街的蟬鳴都啞了。
有人的算盤"啪嗒"掉在地上,有人下意識去扶,卻撞翻了酒壇,酸酒混著血味漫過趙舉的指尖。
幾個穿官靴的公差縮在街角,腰牌上的字樣閃了閃,終究沒敢上前。
謝卓顏的劍突然嗡鳴。
她站在陸九淵身側半步,月白裙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纏在小腿上的劍穗。
"陸公子..."傅君玥的鐵劍還未入鞘,劍尖垂著的血珠"滴答"落在青石板上,"趙雄在玄武門有三百親衛,您..."
"我知道。"陸九淵摸出懷裡的醒木,檀木在掌心暖得發燙。"所以要讓他怕。"他望著遠處飄起的趙府燈籠,眼底掠過暗芒,"怕到連親衛的刀都握不穩。"
趙舉終於意識到自己成了活靶子。
他望著陸九淵轉身的背影,突然想起今早出門前,父親拍著他肩膀說"陸九淵不過是個耍嘴皮子的,你帶著虎符去,他敢不給《長生訣》?"。
可現在虎符在石縫裡蒙塵,父親的話像個笑話,而他的血正順著石板縫往巷口流——那裡,一個穿皂衣的人影正貓著腰,往趙府方向狂奔。
陸九淵沒看那個暗衛。
他知道,趙雄此刻該在將軍府的演武場,教新收的義子們練刀。
該在偏廳,和他人的密使喝西域葡萄酒。
該在...
該在聽見兒子被廢的消息時,想起二十年前在幽州城,他為了搶半車糧草,親手勒死了自己的結義兄弟。
風卷著血腥氣往城北去了。
陸九淵望著趙府飛簷上的銅鈴,聽見謝卓顏在身後輕聲說:"需要我去盯著趙府嗎?"
"不必。"他彎腰拾起趙舉的玉牌,"他會自己送上門的。"
青石板上的血花還在暈染,像幅未完成的畫。
而畫的下一筆,該由趙雄來落——帶著他那些見不得光的往事,和染血的發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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