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元會密室的檀香剛燃到第三截,傅君婥捏著密信的指尖便掐出了月牙印。
信箋是武周特有的灑金箋,八個小字"聖諭將至,嚴查舍利下落"被朱砂圈了三遍,墨跡在燭火下泛著妖異的紅。
她望著案頭陸九淵的畫像——那是前日說書時的速寫,眉眼帶笑,醒木拍得震天響——突然將信往銅爐裡一丟。
"去請陳三。"她對屏風後候著的青衣女使道,"就說太後要查玄正老禿驢的行蹤。"女使領命欲退,又被她叫住:"再備匹馬,挑最快的。"話音未落,密室穹頂突然傳來瓦片輕響,傅君婥抬頭時,隻來得及看見半片玄色衣角掠過梁間——是隱元會的"夜蝠",消息已送出去了。
嵩山往少林的官道上,三輛青呢馬車正碾著晨霧緩行。
中間那輛的車簾被一隻戴翠玉扳指的手掀開,武曌望著漸顯的少林飛簷,喉間溢出聲冷笑:"玄正說舍利鎮在佛心,可前日陸九淵那說書的在洛陽說《邪帝傳》,竟能把舍利的紋路說得分毫不差。"她身旁的上官婉兒正替她攏著狐裘,聞言指尖微頓:"陛下是懷疑...那說書人已得了真貨?"
"他若得了,怎會還在藏經閣躲躲藏藏?"武曌的玉扳指在車壁上敲出輕響,"前日隱元會報信,說他和那謝卓顏渾身是血往少林跑——倒像被什麼人追著送舍利來的。"馬車拐過山彎,少林山門前的石獅子已近在眼前,她突然放下車簾,"傳旨,玄正若敢藏私..."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悶雷似的馬蹄聲。
李元霸的玄鐵雙錘在馬背上撞出火星。
他勒住青騅馬,望著前頭那三輛青呢馬車,嘴角扯出抹冷笑。
身後的李唐舊部王伯當催馬上前:"趙王,太後這是要獨吞舍利...""獨吞?"李元霸打斷他,雙錘在掌心轉了個花,"當年高祖打下的江山,豈容她武家女人用佛骨鎮氣運?"他望著少林的紅牆,眼裡的寒芒比錘尖還利,"今日若能搶到舍利,便是替我李家...續半口氣。"
藏經閣頂層的木梁上落了層薄灰,陸九淵的手指在梁間摳出道白印。
他望著山門前的動靜,喉結動了動——武曌的馬車停在大雄寶殿前,玄正帶著十八羅漢合十相迎;再往後半裡,李元霸的黑馬隊正隱在鬆林裡,馬嚼子的聲響被山風送上來,像極了謝卓顏軟劍出鞘時的輕吟。
"卓顏。"他側頭輕聲喚,暗格裡傳來布料摩擦的沙沙響。
謝卓顏掀開暗門,發間的銀簪垂下來,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道陰影。
她中衣的血跡已經凝成深褐,左腹的傷口還在滲著淡紅的水,卻硬是把醒木攥得指節發白:"我摸過房梁,有塊木頭鬆了。"她晃了晃醒木,南海金楠木特有的甜香混著血腥氣漫開,"和這木料一個味兒。"
陸九淵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係統提示裡的"能量波動"在他腦海裡炸響,他想起絹帛上的"非至剛至柔之人不可取"——謝卓顏的軟劍是至柔,他的醒木是係統給的至剛之物?
山門前傳來玄正的聲音:"太後駕臨,寒寺蓬蓽生輝。"武曌的笑聲像敲玉磬:"方丈不必多禮,今日特來瞻仰達摩祖師的...佛心。"
謝卓顏的軟劍突然出鞘三寸。
陸九淵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山門前李元霸的馬隊動了——青騅馬噴著白氣踏碎晨霧,玄鐵雙錘在李元霸肩頭折射出冷光。
他又低頭看謝卓顏的傷口,血正順著她的手腕往下淌,在暗門上洇出朵小紅花。"要不..."他剛開口,謝卓顏已用染血的指尖按住他嘴唇:"你說過,說書人要把故事講到最熱鬨處。"
山風突然卷著鬆濤灌進藏經閣。
陸九淵望著玄正迎武曌進大雄寶殿的背影——老和尚的袈裟紋絲不亂,連合十的手都穩得像尊佛。
他想起前日在洛陽,玄正托人送他的那盞茶,茶裡浮著片銀杏葉,葉背用金漆寫著"佛心難測"。
此刻再看,老和尚眼角的笑紋裡藏著刀,哪有半分"難測"?
倒像是...早備好了說辭。
李元霸的馬蹄聲已近至山門。
陸九淵聽見謝卓顏在暗格裡翻找的動靜,又聽見武曌的玉佩在廊下撞出脆響,突然覺得這藏經閣的木梁都在震顫——不是山風,是天下人的心思在震。
他摸了摸懷裡的絹帛,那朱砂點的珠子仿佛燒著了,燙得他心口發疼。
玄正的聲音突然拔高:"太後請看,這便是達摩祖師當年坐禪的案幾。"陸九淵探身望下去,正見玄正抬手拂過案幾上的銅佛,銅佛底座與案幾相接處,有道極細的裂縫——和謝卓顏說的房梁鬆木塊,紋路竟分毫不差。
謝卓顏的手突然從暗格裡伸出來,掌心躺著截金楠木碎屑。
陸九淵望著那碎屑,又望著山門下三撥人馬各懷心思的模樣,突然明白係統提示的"能量波動"是什麼了。
他喉間泛起股腥甜,不是害怕,是興奮——這出戲,才剛唱到最熱鬨的那折。
而玄正摸著銅佛底座的手指,正不動聲色地按在那道裂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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