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陶甕刻著"石之軒"的字跡上流淌,像給那三個字鍍了層血膜。
東方瀾的指尖懸在甕口三寸處,能清晰聞到朱砂往生咒裡混著的鐵鏽味——那是陳年血漬滲進陶土的氣息。
她喉結動了動,想起慈航靜齋典籍裡的記載:"邪王坐化前,以畢生魔功凝舍利,骨灰甕必沾三屍血,觸之則蝕骨。"
袖中銀蠶針已經攥得發燙。
她用劍尖輕輕挑開封甕的符咒,符咒應聲而裂,卻沒像傳聞中那樣噴毒霧。
東方瀾屏住呼吸,探手進去,指尖剛觸到甕底,就被一團涼意裹住——不是骨灰的粗糲,是溫潤的玉質,帶著細微的脈動,像活物在皮膚下跳動。
"找到了。"她心底騰起熱意,卻又猛地攥緊舍利。
典籍裡還說,邪帝舍利會引動人心魔,她分明聽見自己心跳聲裡混著另一種節奏,像是有人在耳邊低笑。
"女檀越。"
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像古寺晨鐘撞碎了夜霧。
東方瀾手腕一震,舍利幾乎脫手,卻在落回掌心的瞬間,被她以極快的手法塞進袖中暗袋。
她轉身時已斂去所有慌亂,隻餘眉梢微挑的從容:"大師深夜至此,可是來聽小女子說故事?"
渡難站在五步外,袈裟被夜風吹得翻卷,露出底下青灰僧衣。
他左手撚著串檀木念珠,每粒珠子都磨得發亮,右手虛按在腰間戒刀上——刀鞘是黑鐵打的,刻滿降魔紋。
月光照在他臉上,皺紋深如刀刻,唯有用來看她的那雙眼睛,清得像山澗裡的冰泉。
"老衲守塔林三十七年,"他聲線平穩,卻帶著種壓得住江湖風雨的分量,"每夜子時三刻,塔影會在第七塊磚上投出"慈航"二字。
女檀越的繡鞋印,偏巧踩在那兩個字上。"
東方瀾的指甲輕輕掐進掌心。
她記得翻上殘塔時,確實看見過磚縫裡的暗紋,當時隻當是普通雕飾,沒想到少林連塔林的光影都布了局。"大師好眼力。"她輕笑,腳步卻悄悄往左側挪了半寸——那裡離塔邊的斷牆更近,若要突圍,碎磚能當暗器。
渡難的目光掃過她的鞋尖,又落在她微鼓的袖袋上:"邪帝舍利,乃魔道至凶之物。
當年石之軒以萬人血祭凝練,每顆舍利裡都鎖著八百孤魂。"他頓了頓,念珠突然發出"哢"的輕響,"慈航靜齋向以正道為綱,女檀越該知道,沾惹此物,與引火焚身何異?"
東方瀾感覺後頸泛起涼意。
渡難沒提"舍利"二字,卻精準點出了她袖中物,顯然已用內力探過她的氣機。
她麵上仍掛著笑,內裡卻運轉起"慈航普度"心法,指尖在袖中勾住銀蠶針的尾羽——這是靜齋絕學,針發時帶三分慈悲氣,能破少林金剛罩。
"大師說的是。"她突然退後半步,雙手交疊在腹前,"小女子本也隻是好奇,聽聞石之軒坐化前曾留書,說這舍利......"她故意頓住,目光似無意地掃過渡難的戒刀,"是他自願凝聚的?"
渡難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的右手終於按上戒刀,刀鞘與衣料摩擦的沙沙聲在寂靜裡格外清晰:"女檀越聽誰說的?"
東方瀾心裡一緊。
她本想試探少林對石之軒的了解,沒想到渡難反應如此激烈。
夜風卷起塔塵,迷了她的眼,她借機眨了兩下,看見渡難腳邊的影子突然變長——是他運起了"金剛伏魔步",隨時能撲過來。
"小女子不過信口胡謅。"她後退一步,踩碎了塊帶青苔的磚,"既然大師說此物不祥,小女子這就......"
"且慢。"渡難突然抬手,袈裟下的手臂青筋凸起,"老衲要見一見那東西。"
空氣裡的緊張感驟然繃緊。
東方瀾能聽見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她清楚,隻要渡難再前進一步,這場對峙就會變成死鬥。
可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晨鐘的悶響——是少林前殿的早課鐘。
渡難的目光閃了閃,戒刀的手緩緩鬆開。
"明日巳時,大雄寶殿。"他轉身走向塔林深處,袈裟掃過殘磚,"老衲與女檀越,不妨請玄慈方丈做個見證。"
東方瀾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霧裡,這才發現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摸出袖中舍利,月光下那幽藍的光突然暗了暗,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了壓。
"自願凝聚......"她低聲重複,想起方才渡難驟變的眼神,"難道石之軒的舍利,另有隱情?"
晨霧漫過功德塔的斷壁,將她的話吞了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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