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寶殿的檀香混著晨露的潮氣漫上來,陸九淵立在廊下,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說書人的醒木。
他望著殿內攢動的人頭——玄正方丈的絳紅袈裟在蒲團上鋪開如一片晚霞,渡難大師的戒刀在供桌前投下細長陰影,東方瀾的素白裙角被穿堂風掀起半寸,露出袖中幽藍的邪帝舍利微光。
"女檀越,且將舍利置於佛前。"渡難的聲音像敲在青銅上,震得殿內十八羅漢像的金漆都簌簌落了兩粒。
東方瀾抬眼時,正撞進他如古井般的目光,忽然想起昨夜功德塔前他按刀的手,最終還是解下袖袋,將那枚鴿卵大的幽藍珠子放在沉香木托盤上。
殿內呼吸聲陡然輕了。
陸九淵看見武曌的指尖在扶手上叩了兩下——這位大唐太後今日穿了件墨綠翟衣,金絲繡的鳳凰尾羽幾乎掃到青磚;李元霸則攥著腰間鎏金錘,腕上的紅珊瑚串被捏得哢嗒響,活像座隨時要炸的火藥桶。
"此珠非石之軒自願凝聚。"渡難的手掌按在舍利上方三寸處,內力蕩開的氣浪讓供燭忽明忽暗,"當年石之軒練《不死印法》走火入魔,內力反噬時震碎心脈,這團怨氣裹著碎骨殘魂凝成舍利。
老衲當年在少室山見過他瀕死模樣——"他喉結動了動,"渾身血管爆成蛛網,眼珠子紅得像要滴出血,哪有半分自願?"
殿內炸開一片抽氣聲。
東方瀾的指尖掐進掌心,慈航靜齋的《太上感應篇》在她腦海裡翻得嘩啦響——他們世代都教聖女"邪王舍利乃魔道至凶",卻從未說過這凶裡還裹著被迫的血。
她望著托盤裡的幽藍,忽然覺得那光像極了石之軒最後一滴眼淚。
"阿彌陀佛。"玄正方丈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三分,他起身時,袈裟下擺沾了片方才震落的金漆,"當年老衲...曾為保舍利不落入惡人之手,對外謊稱是陸施主盜走。"他轉向陸九淵,合十的手微微發抖,"是老衲對不住你。"
陸九淵的醒木"啪"地落在廊柱上。
他望著玄正頭頂新添的白發,想起三個月前自己被各大門派圍堵在破廟,胸口還留著嵩山派的劍傷。
此刻玄正的愧疚是真的,可當年那碗摻了蒙汗藥的素齋也是真的。
他扯了扯嘴角:"方丈若真想贖罪,不妨說說,當年是誰通風報信說我要盜舍利?"
玄正的臉瞬間白過殿外的雲。
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更深地埋下頭:"老衲...會查。"
"查什麼查!"武曌的翟衣一擺,人已走到東方瀾身側,"聖女帶著這凶物回靜齋,路上若有閃失,豈不是我大唐的罪過?
哀家派三千玄甲軍護送,保準連隻蒼蠅都近不了身。"她眼尾微挑,掃過李元霸,"趙王以為如何?"
"哼。"李元霸把鎏金錘往地上一杵,青磚立刻裂了條縫,"玄甲軍?
上次護著和親公主,半道上讓突厥人劫了糧草。"他衝東方瀾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小娘子跟我走,我這對錘專打不長眼的——彆說惡人穀,就是天上的神仙來搶,也得先問問我錘子答不答應!"
東方瀾後退半步,後背貼上冰涼的佛柱。
她望著這兩個爭得麵紅耳赤的人,忽然覺得好笑——一個是權傾天下的太後,一個是力能舉鼎的趙王,爭的不過是她袖中這顆帶血的珠子。
可還沒等她開口,殿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的脆響。
"小心!"陸九淵的醒木第二次拍響,這次帶著內力,震得供桌上的燭台東倒西歪。
眾人抬頭時,正看見三道黑影破頂而入:為首的是個胖大和尚,袈裟上沾著血漬,正是惡人穀的澄睿;左邊是個戴麵紗的女子,腕間銀鈴響得人心慌——米麗古麗的毒,江湖人聞之色變;右邊那個更陰,整個人縮在黑鬥篷裡,隻有一雙眼睛亮得像狼,該是黑鴉陶寒亭。
"舍利拿來!"澄睿的掌風先到,掃得東方瀾立足不穩。
她慌忙去抓托盤,卻見陶寒亭的袖中射出七枚透骨釘,釘尖泛著幽綠——竟是淬了千日醉的毒!
陸九淵旋身擋在她前麵,醒木揮出一道氣牆,"叮"地撞飛釘子,可米麗古麗的銀鈴已經搖響,殿內頓時騰起一片紫霧。
"捂口鼻!"玄正的袈裟掃出一陣風,吹散大半毒霧。
他望著澄睿逼近的身影,眼尾的皺紋裡全是冷意,"惡人穀好大的膽子,敢闖少林!"
"老禿驢多管閒事!"澄睿的拳頭裹著腥風砸來,玄正抬掌相迎——兩團氣勁在半空相撞,震得殿內十八羅漢像的頭全歪向一側。
陸九淵借機拽著東方瀾往殿外跑,卻聽見身後傳來玄正悶哼聲,回頭時正看見澄睿的指甲刺破他袈裟,滲出一線血珠。
晨霧不知何時散了,陽光透過破洞照在舍利上,那幽藍的光比昨夜更亮,亮得像團燒不儘的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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