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樹的影子在青磚地上爬了半尺,陸九淵背靠著樹乾,掌心的木牌燙得幾乎要燒穿粗布袖套。
他盯著牌麵浮現的獎池,"天人"二字在光團裡若隱若現,係統提示音還在嗡嗡響:"檢測到特殊獎池激活,當前可選:黃金十連消耗十萬點人氣值)天人單抽消耗百萬點人氣值)。"
喉結動了動,他摸出腰間的算盤——這是穿越前說書時記賬用的,此刻珠串被攥得咯吱響。
上回黃金十連抽中"口吐蓮花",能讓聽眾自動代入劇情;可天人獎池...他想起昨夜係統突然彈出的"天機預警",想起白發老人說的"天魔降世",指腹重重壓在算盤的百萬位上。
"拚了。"他咬著後槽牙,木牌突然發出蜂鳴,光團如漩渦般旋轉,金粉簌簌落在他手背上,燙得像剛出爐的銅錢。
係統提示音炸開:"恭喜宿主獲得【天地之力調動範圍+十丈】!
當前可掌控範圍:三十丈。"
一陣酥麻從脊椎竄到後頸,陸九淵下意識閉眼。
再睜眼時,茶棚前堂白展堂擦桌子的"吱呀"聲清晰得像在耳邊,街角賣糖畫的焦香裹著槐花香直往鼻腔裡鑽,甚至能數清三百步外城牆上更夫腰間銅哨的凹痕——三十丈內的風聲、蟲鳴、呼吸聲,全成了他的耳目。
"這...這就是天地之力?"他攥緊木牌,指節發白。
老槐樹的年輪在他眼裡成了流動的金紋,井裡沉下去的槐葉突然逆著水流浮起三寸,又輕輕落回水麵。
遠處傳來梆子響,是戌時三刻,他卻聽見更夫打了個噴嚏,唾沫星子濺在梆子上的脆響。
"叮——檢測到重大事件觸發。"係統音突然冷了幾分,"長安方向出現異常能量波動,建議宿主關注。"
陸九淵猛地抬頭,三十丈外的喧囂突然清晰起來——是馬蹄聲,是女人的尖叫,是瓷器碎裂的脆響。
他循著聲浪望去,越過兩條街,看見朱漆大門上"定北侯府"的金漆匾額在暮色裡泛著冷光。
門內,武三思正歪在軟榻上,金樽裡的葡萄酒潑了半幅錦被。
他摟著的綠衣歌姬剛要唱曲,門簾"嘩啦"被掀開,齊雪踩著滿地酒壇衝進來,發簪歪在鬢邊:"大人!"
"作死?"武三思醉眼惺忪,金樽砸在地上,"老子正聽《玉樹後庭花》呢..."
"長安丟了!"齊雪反手甩上門,袖口帶翻了案上的羊脂玉瓶,"您上月說要"靜候天命",帶著親衛去終南山獵虎,這才七日——"她抓起案上的密報拍在武三思胸口,"李唐餘孽夜襲城門,守軍喝得爛醉,連吊橋都沒拉!"
酒氣"轟"地散了。
武三思踉蹌著坐起,錦被滑到腳邊,密報上的血印子刺得他瞳孔收縮:"那...那真元丹那老匹夫呢?"
"他今早派快馬去了洛陽。"齊雪扯下腰間的玉佩砸在地上,玉片飛濺到歌姬腳邊,"您當他真在幫您爭太子位?
現在長安易主,誰先把消息送到神都,誰就是新朝首功!"
武三思的手指摳進軟榻的檀木裡,指節泛白。
他望著案頭那尊鎏金的"天命所歸"香爐,想起三日前在終南山說的"待長安有變,孤便黃袍加身",喉間泛起腥甜:"那...那怎麼辦?"
齊雪突然跪下來,膝蓋壓在碎玉上,抬頭時眼眶泛紅:"大人可還記得當年在感業寺,太後說"三思最懂時勢"?"她湊到武三思耳邊,聲音輕得像貓爪撓心,"若您能帶著"祥瑞"去神都..."
窗外的暮色漫進門檻,正落在武三思臉上。
他盯著齊雪染了丹蔻的指尖,那根手指正指向案頭未拆封的西域錦盒——裡麵是他私藏的"麒麟骨"。
"祥瑞..."他呢喃著,眼神逐漸發亮,像餓了三天的狼盯上了羊。
老槐樹上最後一片葉子落進井裡,蕩開的漣漪裡,倒映著陸九淵皺起的眉頭。
他摸著發燙的木牌,三十丈外的對話一字不漏鑽進耳朵,係統麵板上的"天機預警"突然變成了刺目的血色。
"該去書場了。"他整理好袖口,轉身時聽見更夫的梆子聲又響了,隻是這次,梆子聲裡混著馬蹄聲——很急,朝著洛陽方向。
老槐樹上最後一片葉子墜入井中時,陸九淵已將三十丈內的動靜揉碎了嚼進心裡。
武三思喉間那聲"祥瑞"的呢喃像根細針,紮得他後槽牙發酸——他早該想到,這貪權無度的魏王,連長安失守的緊要關頭,想的仍是如何把禍事變成往上爬的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