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城外的竹林被夜風吹得簌簌作響,月神的指尖在掌心劃出的血痕還在滲著暗紅,她跪在青石板上,玄色紗袖垂落如瀑,發間的銀飾隨著喘息輕顫。
太卜咒的咒文才念到第三句,眼前的卦象便突然扭曲——本應浮現的星圖碎成光點,取而代之的是陸九淵坐在說書台上的模樣,驚堂木拍得山響,那聲"姑娘,彆來煩我"竟穿透虛空,直撞進她識海。
"噗!"月神喉間一甜,鮮血濺在繡著雲紋的裙角,染得銀線都失了光澤。
她踉蹌著扶住身側的竹枝,竹節硌得掌心生疼,卻比不過識海中翻湧的劇痛。
自入陰陽家以來,她以"太卜"之能參透無數天機,何曾被一個凡人的意識反製?
"月神大人?"暗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姬如千瀧裹著素色棉袍站在竹影裡,腕間銅鈴輕響,"您...可是不舒服?"
月神猛地抬頭,玄色麵紗下的雙眼泛著冷光。
這個總在陰陽殿外徘徊的女子,此刻眼底的關切竟不似作偽。
她伸手抹去嘴角血跡,聲音仍穩得像深潭:"你都看到了?"
姬如千瀧縮了縮脖子,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袖角:"方才聽見異響...千瀧本想回避的。"她望著月神染血的裙角,喉結動了動,"那位陸先生...當真如此厲害?"
月神沒有回答,袖中玉玦突然發燙——是東皇太一的傳訊。
她展開那片染著金粉的符紙,隻見上麵僅寫著"不要招惹他"六個字,筆鋒比往日更沉三分。
"大人?"姬如千瀧見她臉色驟變,聲音更小了。
月神將符紙捏成灰燼,起身時裙裾掃過滿地血珠:"回殿。"她經過姬如千瀧身邊時,忽然停步,"你若再對那說書人好奇...便去抄百遍《九歌》。"
姬如千瀧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竹霧裡,指尖輕輕撫過心口。
方才月神施法時,她分明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像極了...像極了陰陽殿密室裡那幅被紅布蓋住的古畫。
有間客棧的燈火比往日更亮。
陸九淵站在八仙桌後,腰間的杏葉玉佩隨著動作輕晃,驚堂木在掌心顛了顛,"啪"地拍在桌上。
"上回說到哪吒鬨海,抽了龍三太子的龍筋!"他聲音洪亮如鐘,驚得梁上的麻雀撲棱棱亂飛,"那東海龍王氣得龍須倒豎,直上靈霄殿告狀——列位,您說這龍王要告的是哪吒?
錯嘍!
他告的是陳塘關總兵李靖!"
台下聽眾裡傳來抽氣聲。
白展堂擦著桌子的手頓了頓,眼神往二樓雅間飄去——那裡坐著兩個穿玄色錦袍的人,腰間玉牌刻著"秦"字。
佟湘玉正給他們斟茶,茶盞碰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
"這龍王為何不告哪吒?"陸九淵掃視全場,目光在那兩個玄衣人身上稍作停留,"因哪吒是李靖之子!
龍王家大業大,要討公道,自然得找能擔事的爹!"他突然笑了,"列位說這理兒,放在如今...可還行?"
樓下有人小聲嘀咕:"這...莫不是在說祖龍?"話音未落,便被鄰座用手肘捅了捅。
玄衣人放下茶盞,其中一個摸向腰間的劍柄,另一個卻按住他手背,搖頭。
"好個"找能擔事的爹"!"後堂突然傳來輕笑,大司命裹著赤焰紋的紅袍掀簾而入,發間金飾晃得人睜不開眼,"陸先生這書,怕是要傳到鹹陽宮去了。"
陸九淵望著她指尖跳動的幽藍火焰,半點沒慌:"大司命怎的有空來聽書?
陰陽家的火部,不是該忙著煉丹藥?"
大司命走到他跟前,火焰在兩人之間躍動:"本長老來提醒你——祖龍最厭旁人議論家事。
你說哪吒抽龍筋,他若覺得你在影射扶蘇...你這張巧嘴,怕是要被拔了舌頭。"
"那便勞煩大司命替我帶句話。"陸九淵摸出塊帕子擦驚堂木,"我這嘴,說的是天理人心。
便是祖龍來了,也得聽個明白。"
大司命的火焰"騰"地躥高半尺,又猛地熄滅。
她盯著陸九淵腰間的杏葉玉佩,眼底閃過異色:"有趣。"轉身時紅袍掃過桌角,帶翻了茶碗,"明晚亥時,桑海碼頭。
你若敢來,本長老便讓你見見...真正的龍。"
夜更深了。
陸九淵爬上客棧屋頂,晚風卷著鹹濕的海腥味撲來。
謝卓顏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側,望著遠處漆黑的海麵:"大司命的話...你當真要去?"
"去。"陸九淵望著海天相接處,那裡有團極淡的霧氣正在聚攏,"我倒要看看,她嘴裡的"龍",是東海的,還是...蜃樓裡的。"
謝卓顏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隻看見一片漆黑。
可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白日裡聽書時,陸九淵說哪吒抽龍筋前,海上也曾浮起一團怪霧——像極了此刻的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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