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刀又出鞘一寸,金線刀鞘上的暗紋突然全部亮了起來,像有無數星子鑽進了紋路裡。
\"好。\"她輕聲說,聲音裡的試探終於多了分認可,\"那我便看看,你這第二重...能接我幾分。\"
話音未落,陸九淵感覺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他知道,靈嘯月的刀,要動了。
靈嘯月的刀出鞘三寸時,陸九淵耳後那枚係統贈予的聽風玉突然發燙。
他知道這是真仙氣機即將爆發的前兆,喉間卻泛起一絲笑意——方才靈嘯月問及《一人化三》時,他便已在識海與係統達成默契:\"第二重化氣,該讓她見見這"氣"裡藏著什麼。\"
刀光起的刹那,陸九淵左手的醒木\"啪\"地拍在八仙桌上。
這聲脆響裡裹著說書人\"舌綻春雷\"的功底,震得李斯踉蹌半步,趙高扶門框的指節發白。
而在靈嘯月的感知裡,那聲脆響更似一記重錘,將她鎖定陸九淵的氣機震出裂隙——就在這裂隙間,兩道半透明的身影從陸九淵左右兩側浮現。
左邊那具化身穿著褪色青衫,手裡攥著半卷《江湖異聞錄》,眉梢眼角都是說書人慣有的狡黠;右邊那具則束著高冠,腰間懸著柄無鋒劍,目光如刀,正是前日在擂台上擊敗嵩山派大弟子的陸九淵。
兩具化身與本體呈三角之勢,三縷氣機如金線般纏繞,竟將靈嘯月的刀光生生截在半空中。
\"好個化氣為形。\"靈嘯月的紅衣無風自動,刀身嗡鳴更急,\"但你可知,上界真仙的刀,從來不是砍在形上?\"
話音未落,刀光驟然暴漲。
這一刀沒有劍氣嘶鳴,卻讓整個桑海城的月光都暗了三分——那是真仙對天地規則的碾壓。
客棧的木梁\"哢嚓\"斷裂,謝卓顏被白展堂一把拽到桌下,趙高縮在門後,連紫金石佩都捏碎了半塊。
李斯望著那刀光,突然想起幼時在楚地見過的江潮,可這\"潮\"不是水,是能碾碎山河的氣。
陸九淵的本體卻笑了。
他望著刀光裡翻湧的規則之力,右手在胸前劃出個玄奧的手勢——這是《一人化三》第二重的核心手印,係統提示過\"可引天地之氣為己用\"。
隨著手勢完成,左邊的狡黠化身突然開口,聲線與本體重合:\"說書人一張嘴,說山山崩,說海海沸。\"右邊的劍修化身則大喝:\"劍者,止戈也!\"
三具身影同時抬手。
狡黠化身指尖彈出顆黃豆大小的金光——那是說書係統的\"驚堂印\";劍修化身袖中飛出片柳葉,葉尖凝著寒芒;本體則屈指一彈,方才按在桌角的《江湖異聞錄》殘卷突然浮起,書頁嘩啦啦翻到某頁,上麵赫然畫著顆流轉著藍光的珠子。
刀光撞上來的瞬間,三股力量同時炸開。
驚堂印碎成萬點金雨,裹住刀光的鋒芒;柳葉化作千柄小劍,在金雨中織成密網;而那頁殘卷上的珠子突然實體化,懸在半空,藍光如瀑傾瀉,竟將刀光裡的規則之力生生壓了回去。
\"避水珠?!\"李斯脫口而出。
他曾在鹹陽宮見過始皇帝的《山海圖》,圖上標注著東海深處有奇寶,能令滄海化桑田,滴水不沾身。
此刻這顆珠子懸在客棧上空,不僅擋住了靈嘯月的刀,連方才被刀光震碎的木梁碎屑都懸在半空,像被無形的手托著。
靈嘯月的刀終於完全出鞘。
刀身映著避水珠的藍光,她眼底閃過一絲驚歎——這顆珠子的氣息竟比她這道化身還要古老,顯然不是人間凡物。
但不等她開口,陸九淵的本體已踏前一步,三具化身同時消散,隻剩他腰間的醒木還泛著微光:\"靈前輩的刀,我接下了。\"
客棧裡死寂如墳。
白展堂從桌下探出頭,發現自己方才捏碎的瓜子殼正飄在避水珠的藍光裡;謝卓顏攥著他的衣角,指節發白卻沒說半句話——她知道陸九淵此刻的平靜下藏著多少冷汗;李斯望著那珠子,突然想起昨日書商送來的密報:\"陸九淵近日頻繁接觸海外奇聞書商\",原來那些書不是消遣,是在找破局的鑰匙。
\"好手段。\"靈嘯月收刀入鞘,金線刀鞘上的暗紋逐一熄滅,\"你比我想象中...有趣得多。\"她抬手指向窗外,月光下的桑海沙灘泛著銀白,\"去海邊說吧,這裡的小客棧,裝不下我們的話。\"
陸九淵點頭。
他轉身對謝卓顏笑了笑,又衝白展堂使了個眼色——白展堂立刻會意,扶著謝卓顏退到後堂。
趙高縮在門後,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月光裡,才敢直起腰,指尖在袖中掐了個陰毒的訣——他想起了黑冰台密報裡\"陸九淵與墨家有舊\",這等人物,必不能留。
而在桑海城東南方的蜃樓上,月神正倚著欄杆。
她本是來監視陸九淵的,卻被那道遮天蔽月的藍光驚得站起。
紫霧在她指尖凝聚,她看見避水珠下的客棧,看見靈嘯月的紅衣,更看見陸九淵踏月而行的背影。
\"月神大人。\"身後傳來陰柔的聲音,是星魂。
他望著海平線上那兩個越走越遠的身影,嘴角勾起冷笑,\"這等人物現世,該讓始皇帝知道。\"
月神沒有答話。
她望著陸九淵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陰陽家古籍裡的記載:\"當避水珠現,天地局變。\"海風掀起她的紫紗,她指尖的紫霧卻凝而不散——這一次,她不確定該不該將消息傳回鹹陽。
沙灘上,靈嘯月的刀鞘磕在礁石上,發出清響。
陸九淵望著她,忽然開口:\"前輩來找我,真的隻是為了同源功法?\"
靈嘯月望著海麵,月光在她刀身上碎成金鱗:\"上界有劫,我這道化身...該回去了。\"她轉頭看向陸九淵,眼裡的金芒比避水珠更亮,\"但在那之前,我要確認,人間有能接過我衣缽的人。\"
海浪拍岸的聲音裡,陸九淵摸出醒木,在掌心輕輕摩挲。
他知道,從今夜起,桑海城的風,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