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如同粘稠的墨汁,再次在狹小的屋內彌漫開來。韓斌低著頭,指節因為用力攥緊而發白。阿婆留下的謎團,比這黑夜更深。
最終,是秦硯之打破了沉寂。他身體微微前傾,墨黑色的長衫在燈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宣告:
“我此來,是受她所托,助你修行。”
“修…修行?”韓斌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荒謬和不可置信,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一連串無聲的問號幾乎要從他瞪大的眼睛裡蹦出來。這都什麼跟什麼?昨晚還是血肉怪物和墨綠晶體,今天就跳到修行了?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兩個截然不同的瘋狂世界之間來回跳躍。
“憑什麼跟你走?”韓斌幾乎是脫口而出,帶著被卷入漩渦的本能抗拒。他習慣了掌控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日常”,哪怕那日常充滿了破敗和孤獨。修行?聽起來就充滿了未知和危險。
秦硯之看著少年眼中的倔強和抗拒,嘴角卻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他沒有解釋,沒有勸說,隻是緩緩抬起了那隻包裹在長衫下的鋼鐵左臂。五指張開,掌心對著牆角一個廢棄的、厚重的醃菜石缸。
嗡!
一股無形的、沛然莫禦的巨力瞬間降臨!
那沉重的石缸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下一秒,在韓斌驚駭的注視下,那石缸如同被投入液壓機的易拉罐,瞬間被壓縮、變形、扭曲!堅硬的石頭如同軟泥般被揉捏成一個不規則的、隻有籃球大小的石球!整個過程無聲無息,卻又充滿了毀滅性的力量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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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硯之緩緩收回手,墨色長袖垂落,遮住了那冰冷的鋼鐵。他看著韓斌瞬間失語、瞳孔地震的模樣,聲音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真理:
“因為,絕對的力量,可以讓人實現一切。”
“保護你想保護的,追尋你想追尋的,甚至…找到你想找到的人。”最後一句,他刻意加重了語氣,目光如電,直刺韓斌內心最深的渴望。
韓斌的呼吸猛地一窒。他看著牆角那團被揉捏得不成樣子的石球,又看看秦硯之那平靜無波的臉。狂跳的心臟被一種冰冷的、卻又帶著奇異誘惑力的現實狠狠擊中。拒絕?在這個能徒手捏碎石缸、禁錮他身體如同兒戲的力量麵前,他所謂的“憑什麼”,顯得如此蒼白無力。阿婆的消失,體內的隱患,朋友的安危…他確實需要力量,需要理解這個突然變得光怪陸離的世界。
他沉默了。這沉默,便是默認。
秦硯之站起身,墨色長衫無風自動:“那麼,走吧。今晚,隻是開始。”他率先走向門口,身影融入門外的黑暗。
韓斌最後看了一眼桌上那枚墨玉扳指,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抓起它緊緊攥在手心,冰涼的觸感讓他混亂的思緒為之一清。他邁開腳步,跟上了那道墨色的背影。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穿行在深夜的老城區。街燈昏黃,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穿過熟悉的街口,走過寂靜的巷弄。韓斌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重——這方向,不是去什麼深山老林修煉,而是…越來越靠近吳德和李綱家所在的街區!
“停下!”韓斌猛地頓住腳步,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他轉身,怒視著前方的秦硯之,壓抑著聲音質問:“你為什麼要去找吳德和李綱?!這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秦硯之緩緩轉過身,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墨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深不見底。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洞悉真相的冰冷:
“因為,你們三個,都已經‘覺醒’了。”
看到韓斌眼中更深的困惑,他繼續道:
“‘覺醒’之人,就像巨大的漩渦。會無時無刻不在吸引著周圍的‘奇異’與‘詭異’靠近。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吸引著飛蛾,也吸引著…更危險的東西。”
他逼近一步,目光銳利如刀:
“你們三個早已在城堡之中覺醒了,在那城堡中的腥風血雨的壓迫下覺醒了”他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玉城這麼大,為何你們總是經過“漩渦”的中心?難道你想看著你的朋友,在無知無覺中被卷入下一次‘意外’,像那些被吸乾的可憐蟲一樣無助地死去?或者…更糟,變成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隻有掌握力量,才能保護他們自己,保護他們的家人,甚至…保護你自己想保護的一切。”
韓斌如遭雷擊,僵在原地。秦硯之的話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他的心臟。昨晚的恐怖經曆、吳德李綱在城堡中的遭遇、還有他自己體內那沉睡著隱患的印記…所有碎片被秦硯之這番話強行串聯起來,指向一個他無法否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保護…這個詞像巨石般壓在他的心頭。他可以拒絕力量,但他能拒絕保護朋友的責任嗎?
他沉默了。這一次的沉默,帶著沉重的份量。
秦硯之不再多言,轉身繼續前行。韓斌默默地跟上,腳步比之前更加沉重。
很快,兩人來到一棟普通的居民小樓下。吳德家在三樓。此刻,整棟樓的大部分窗戶都陷入了黑暗,隻有零星幾戶還亮著燈。
秦硯之站在樓下陰影裡,抬頭望了一眼吳德家漆黑的窗戶。他那隻新生的鋼鐵左臂緩緩抬起,對著虛空輕輕一拂。
嗡!
韓斌感覺周圍的空氣仿佛水波般蕩漾了一下。下一刻,一股無形的、柔和卻強大的力量包裹了他和秦硯之。他們的身體仿佛失去了重量,變得輕盈而虛幻。秦硯之一步踏出,竟如同穿過水麵般,毫無阻滯地融入了那厚實的、貼著瓷磚的牆壁!
韓斌驚愕地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咬咬牙,也緊跟著一步踏出。沒有撞擊的堅硬感,隻有一種奇異的、如同穿過粘稠水幕的觸感。眼前一花,他們已經站在了吳德那間彌漫著汗味和泡麵氣息的淩亂臥室裡。
吳德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被子被踹到了地上,正打著震天響的鼾聲,對房間裡多了兩個大活人渾然不覺。
秦硯之走到床邊,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縈繞著一縷極其微弱的墨色光暈,輕輕點在吳德的眉心。
“唔…”吳德的鼾聲戛然而止,眉頭微蹙,似乎在睡夢中感到一絲不適,但呼吸很快又變得悠長平穩,甚至比剛才睡得更沉了。
秦硯之變戲法般從長衫內韓斌懷疑他那長衫裡有個次元口袋)掏出一個厚實不透光的黑色頭套,動作麻利地套在了吳德那顆圓滾滾的腦袋上。
“扛上。”秦硯之言簡意賅地對韓斌下令。
韓斌看著被套上頭套、毫無知覺的吳德,又看看秦硯之,嘴角抽搐了一下。這畫麵…怎麼看怎麼像綁架現場!但他還是認命地走上前,費力地將比自己壯實不少的吳德從床上拖起來,像扛麻袋一樣甩到肩上。吳德軟綿綿地趴著,腦袋上的黑頭套隨著動作滑稽地晃蕩。
秦硯之再次揮手,那奇異的“穿牆”力量再次包裹兩人。韓斌扛著吳德,緊張地閉上眼睛,一步踏向牆壁。熟悉的“水幕”感傳來,再睜眼時,他們已經穩穩地站在了樓下冰冷的水泥地上。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如同鬼魅。
李綱家的情況如出一轍。同樣被點了眉心睡得人事不省,同樣被套上黑頭套,同樣被韓斌費勁地拖拽出來。
深夜寂靜的街道上,路燈投下昏黃的光暈。韓斌一邊肩膀扛著李綱,另一隻手拖著吳德的一條胳膊,像拖拽兩袋沉重的土豆。兩人的腳後跟摩擦著地麵,發出沙沙的聲響。秦硯之則悠閒地跟在後麵,墨色長衫在夜風中微動,仿佛隻是在月下散步的文人雅士,與韓斌狼狽不堪、氣喘籲籲的樣子形成了鮮明到荒誕的對比。
韓斌喘著粗氣,看著地上被拖出兩道痕跡的朋友,再看看氣定神閒的秦硯之,內心充滿了無力吐槽的悲憤:這叫助人修行?這分明是綁票!還是自己親手綁的!看著吳德和李綱那毫無知覺、任人擺布的模樣,韓斌隻能在心裡默默念叨:兄弟們,對不住了…希望這“修行”真能保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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