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午夜十二點。
這座不夜之城,此刻才真正展露出它紙醉金迷的魂魄。白日裡規整的金融區、繁忙的商業街,仿佛被施了魔法,褪去了嚴肅的外衣,換上了流光溢彩的晚裝。黃浦江兩岸,摩天樓群的ed幕牆變幻著迷離的光影,將江水染成流動的霓虹。外灘的萬國建築博覽群在精心設計的燈光下,如同披著金縷玉衣的貴婦,俯瞰著江上遊弋的豪華遊艇。街道上,引擎的轟鳴取代了白日的喧囂,一輛輛線條淩厲、價值不菲的豪車如同深海中的遊魚,在燈河中穿梭。衣著光鮮、妝容精致的美女佳人與氣度不凡的男士們,在高級會所、酒吧、米其林餐廳的門口流連,空氣中彌漫著昂貴的香水、雪茄和欲望混合的氣息。
這裡,是永不停歇的盛宴。對於全國大部分城市,此刻應是沉寂入夢鄉之時,但魔都的活力,卻在午夜達到了另一個峰值,燦爛輝煌更勝白晝,帶著一種近乎魔幻的華麗。
李綱、吳德、韓裔三人也身處這片繁華的中心。他們剛從一家頂樓的會員製酒吧出來,震耳的音樂和炫目的燈光似乎還在耳膜和視網膜上殘留。李綱那輛線條極具攻擊性的亮黃色蘭博基尼aventadorsv停在路邊,如同一頭蟄伏的機械猛獸,吸引著不少豔羨或探究的目光。
韓裔坐在副駕駛,車窗降下半截,讓江邊微涼的夜風灌進來,試圖吹散些酒吧裡沾染的煙酒氣和心頭那莫名的煩躁。他沉默地看著窗外光怪陸離的街景,目光掃過車外那些談笑風生的年輕男女。
他注意到一個奇特的現象:無論圍在李綱身邊的是穿著限量版潮牌、神態倨傲的富家公子,還是舉止沉穩、眼神精明的官員子弟,他們麵對李綱時,臉上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鄙夷之色,反而都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小心翼翼的恭敬。那是一種混雜著羨慕、討好、甚至隱隱諂媚的複雜態度。他們主動遞煙,殷勤倒酒,言語間滿是奉承,仿佛李綱才是這個圈子的絕對核心。
這讓韓裔感到一種強烈的違和和困惑。他不能理解。即便李綱是頂尖研究所的研究員,是唐所長的高徒,但在魔都這個藏龍臥虎、權勢金錢交織的頂級名利場,僅僅憑借這些,似乎也不足以讓這些背景深厚、眼高於頂的年輕權貴們如此放下身段。李綱身上,似乎籠罩著一層他看不透的光環。
更讓韓裔感到不安的是,他總覺得眼前的李綱,仿佛有哪裡變了。具體是哪裡?氣質?眼神?還是說話時那種不經意間流露的掌控感?韓裔說不清,道不明。這種感覺極其微妙,卻又真實存在。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突破的精神第四境“破繭觀道—初見真實”是不是練岔了?為何連朝夕相處的兄弟身上那點細微的變化都捕捉不到本質?這讓他內心升起一絲對自己的質疑和煩躁。
魔都的輝煌仍在喧囂中繼續,流光溢彩,人聲鼎沸。但韓裔卻覺得這繁華像一層厚厚的油彩,塗抹在某種空洞之上。他遠遠地望了一眼人群中心,被眾星捧月般包圍著的李綱,以及站在李綱身邊,借著李綱的光芒同樣受到禮遇、顯得有些興奮和拘謹的吳德。一股強烈的疏離感湧上心頭。他想要遠離這令人窒息的氛圍,離開這虛假的熱鬨。但他看著李綱意氣風發的側臉,看著吳德難得享受的“高光時刻”,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最終,他隻能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就此作罷。
淩晨兩點。
持續了數小時的聚會終於散場。告彆聲、引擎啟動聲在夜空中交織。李綱和吳德帶著些許醉意和興奮,走向停在路邊的蘭博基尼。拉開車門坐進駕駛位和後排,李綱習慣性地看向副駕,卻發現韓裔不知何時已靠在椅背上,悄然入睡。他閉著眼,眉頭即使在睡夢中似乎也微微蹙著,仿佛在抗拒著什麼。車窗外閃爍的霓虹燈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李綱看了韓裔幾秒,眼神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最終什麼也沒說,發動了引擎。低沉的咆哮聲撕裂了短暫的寂靜,蘭博基尼彙入午夜依舊川流不息的豪流。
車子穿過燈火通明的隧道,駛過霓虹閃爍的高架橋,最終駛入一片環境清幽、安保森嚴的高端彆墅區。這裡的奢華是內斂的,巨大的庭院、精心設計的綠化、低調而昂貴的石材外牆,無不彰顯著主人的身份。車子停靠在一處私人地下停車場。
李綱帶著還有些迷糊的吳德和剛被停車動靜驚醒、眼神帶著一絲茫然的韓裔,走向其中一棟造型現代、線條利落的梯式五層彆墅。智能門鎖無聲滑開,內部的裝修是極簡的科技風格,色調以黑白灰為主,智能家居係統隨著主人的進入悄然啟動,柔和的燈光點亮玄關。
“二樓和三樓是客房,自己挑喜歡的房間。”李綱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顯得有些清冷,帶著一絲疲憊,“冰箱裡有吃的喝的,自便。早點休息。”他指了指樓梯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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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沉默地走上樓梯,各自選了一個房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後院景觀,但在深沉的夜色裡,隻留下模糊的輪廓。韓裔關上房門,隔絕了外麵的一切,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來,他倒在柔軟得過分的大床上,城市的喧囂仿佛還在耳邊回響,但身體已先一步沉入了黑暗。
次日,清晨五點。
魔都的天色剛剛蒙蒙亮,遠方的天際線泛起一層薄薄的魚肚白。彆墅區一片靜謐。韓裔卻已準時醒來,長期的修煉和汴梁的經曆讓他習慣了早起,哪怕隻睡了三個小時。他沒有驚動仍在深度睡眠中的吳德和李綱,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
他沿著旋轉樓梯一路向上,來到了彆墅的頂層。這裡是一個巨大的開放式露台,視野極其開闊。
一輪紅日正從東方緩緩升起,光芒萬丈,將天空渲染成瑰麗的橙紅。這光芒灑在蜿蜒流淌的黃浦江麵上,將寬闊的江麵鍍上了一層流動的、跳躍的碎金,整條江仿佛真的變成了一條流淌的金河,與對岸陸家嘴的鋼鐵森林交相輝映,構成一幅壯麗的畫卷。
然而,韓裔的目光並未在這璀璨奪目的江景上過多停留。他的視線,帶著一種近乎審視的冷靜,投向了露台下方,魔都這座龐大機器剛剛開始蘇醒的市井肌理。
儘管才清晨五點,天色剛亮,但魔都的脈搏已經開始加速跳動。彆墅區外的街道上,行人已然湧動。與昨夜燈紅酒綠中的光鮮亮麗截然不同,此刻占據街道的,是這座超級都市最基礎的運轉者。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背著沉重雙肩包、睡眼惺忪趕去補習班的學生,騎著電瓶車、後座載著保溫箱的外賣小哥,推著小車準備開張的早餐攤主……他們的臉上大多帶著早起的疲憊,眼神專注於前方的道路或手中的生計。
韓裔注意到,幾乎沒有行人會停下腳步,抬頭欣賞一下黃浦江上那輪初升的紅日,或者駐足感受清晨難得的清新空氣。他們的腳步,帶著一種被生活驅趕的慣性,一刻也不停歇。目標明確,方向堅定,彙入地鐵口、公交站,消失在寫字樓的入口,融入城市龐大而複雜的毛細血管網絡。這是一幅充滿了煙火氣與生存壓力的現實圖景,與昨夜頂層圈子的浮華形成了無比強烈的對比。韓裔靜靜地站在露台邊緣,清晨的風吹動他的衣角,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塑,觀察著這座城市的另一麵。
上午九點。
彆墅內終於有了動靜。吳德頂著一頭標誌性的雞窩頭,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從房間裡晃出來,顯然還沒完全睡醒。李綱則比他更早一些,但接下來的流程讓韓裔看得有些……匪夷所思。
李綱醒來後,第一件事並非洗漱,而是徑直走進了主臥自帶的、堪比五星級酒店套間的豪華浴室,進行了一場時間不短的沐浴。這還不算完,沐浴之後,他竟坐在寬大的梳妝台前,開始了一係列令韓裔瞠目結舌的護膚程序:潔麵、爽膚水、精華液、眼霜、麵霜……手法熟練,瓶瓶罐罐擺滿了台麵,其精細程度遠超韓裔對“洗漱”二字的認知。
做完這些,李綱打開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間。他沒有選擇昨晚的休閒裝,而是拿出了一套剪裁極其合身、麵料考究的深灰色西裝,一絲不苟地穿上,係好領帶,整理好袖口。最後,他拿起一件質感極佳的純白色實驗室大褂套在西裝外麵,又戴上了一副精致的無框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