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意外地看著我，遲疑著問：“為什麼這麼想？”
我垂下目光，回答：“我都快住院一個月了，我老叔沒來看我。而且，我最近想了挺多。”
抬頭靜靜地看著老媽，她表情很複雜。
我吸了口煙，接著說：“而且我記得之前問過你我老嬸的事，你當時的態度其實挺奇怪的。”
老媽歎了口氣，思索了半晌才回答：“這事跟你老叔有關係，但主要原因不在他那。你是不是還想不起老嬸的樣子？”
迎著她緊緊盯著我的目光，我點頭。
這段時間，我也猜到大概跟老嬸有關，甚至隱隱覺得自己應該等他們主動說更好。但今天話題意外聊到這裡了，老媽還刻意單獨找我聊，我覺得可以問。
但沒想到的是，老媽皺著眉，說：“媽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這裡麵確實有些問題，關於你老嬸的......”
我看著她說話時緊緊盯著我，忙輕聲說了句：“我沒事，這段時間我調整得很好，你說！如果不舒服我會告訴你！”
老媽搖頭，神色複雜，聲音輕了不少：“跟你老嬸有關。而且我和你爸跟劉醫生詳細探討過，劉醫生確認了你確實忘記了。具體原因他說了很多，我不太明白原理，但他說是‘自我保護’。至於你老叔那邊...情況也有點複雜......”
老媽麵露悵然，歎聲道：“你老叔現在還不知道你住院！這事暫時不能告訴他，這裡麵...有一些其他原因……我和你爸跟劉醫生探討過，現在還不到時候。不是說精神方麵，劉醫生指的是腦部！”
她指著自己的太陽穴，停頓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辭，緩緩說：“媽說不清楚。簡單說，你大腦應急反應其實是有損傷的，你現在是恢複中，不能受太大的刺激，需要一點一點來。雖然恢複得很好，但在沒有把握你能承受更大刺激之前，最好循序漸進！”
我鬆了口氣，因為我真怕聽到她說我不是她親生的......
老媽最後又寬慰我，轉述了劉醫生的話，說我最近狀態很好，雖然明顯有些焦慮。劉醫生還提到，已經考慮讓我過段時間回家住幾天了。
臨上樓前，我想了想，還是問道：“媽，如果說，如果我治不好，你會怎麼辦？”
老媽挑眉盯著我，似乎不解我為什麼問這個，我看她表情似乎又想安慰我，便直言：“我是說如果，我沒放棄！”
她無奈搖頭，回答：“怎麼可能治不好，要是治不好媽也養你啊！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兒子，彆說你現在情況已經好轉，就算不好轉媽也會一直陪著你！”
路上老媽又不住安慰我，說劉醫生對我其實很讚賞，因為我的自救欲望特彆強，甚至自己不斷研究自己的病理，雖然過度自我分析有時會陷入思維反芻，但強烈的康複動機又是治療成功的關鍵因素，也算有得有失。
晚上董姝予來了，我才知道今天是臘八。她又陪我出去溜達了一圈。
看著站在邊上歪頭看著我的董姝予，我點了支煙，問：“你說我再複讀一年有可能嗎？”
董姝予意外地撓了撓頭，不解道：“其實沒必要了啊，你為什麼不安心養好呢？而且並不是非要複讀的，劉醫生跟我聊過，我現在也覺得你複不複讀其實不重要！”
我點頭，想了想，又問：“那要是我恢複好了準備做個生意，或者把那個醫藥超市再擴大一點的話，你能來陪我嗎？...”
她看著我，反問：“是畢業後嗎？這個沒問題！”
我想了想，說：“要是畢業前呢？”
她再次撓頭，這次想了很久，最後很認真地看著我，回答：“其實我那個學校倒是無所謂，而且我也就混到畢業就完事了！但我感覺過不了我媽那關...”
她歎了口氣，皺著眉，說：“不過，哥哥你要是娶我的話，我就敢試試！”
說完她似乎想到後果，麵露苦色，嘟囔：“不過，感覺要被打爛屁股……”
我點頭，問：“那要是讓你降一年呢？”
董姝予意外地看著我，眨了眨眼，然後側過頭遲疑著問：“哥哥，我聽劉醫生說過，他好像比較建議你今年重新複讀，你是想今年重新複讀，然後我重修一年嗎？”
我看著她點頭，問：“你覺得可以嗎？”
她目光閃爍不定，思索了下，最後一臉堅定地盯著我說：“哥哥，重修我能試試，但不肯定能成，但你如果確定重新複讀的話，我陪你！”
我深吸了口氣，摁滅煙頭，抬手揉了揉她被凍得紅紅的臉蛋，然後幫她整理好帽子。
往回走時看她一臉疑惑，我解釋：“我就說說，我想通了，有機會就今年複讀，沒有機會的話...”
看著她，我再次笑了笑，提議：“如果沒機會的話，我提前掙錢，讓你畢業之後給我打工！”
董姝予立馬嗔怪我異想天開......
我臉上掛著笑意，但心裡再次升起波瀾：我完全理解老媽的意思，也明白了她說的我再次複讀的想法和需求都可以達成。前提是我隻要自私一點。
我隻要讓董姝予申請休學一年陪讀，或者策略性讓她重修一年，結果都跟我今年考上她那個大學一樣，而且我壓力更小。需要付出的隻是董姝予一年的時間、一年的學費，這些在老媽看來都不是問題。關鍵是我需要操控董姝予對我的那種近乎“戀愛腦”的感情……
但我確實做不到那麼自私。
詢問董姝予也是我另一個想法，估計也是老媽想要的——證明我之前認為這次複讀失敗就等於徹底失敗的想法是不對的。
其實我有退路，而且很多，隻不過我認準了一條路。
看了看身旁把手插在我衣服兜裡的董姝予，我還是想要參加“高考”。
但要不是今年的，就算了。
……
晚上有點失眠。不過還好，第二天劉醫生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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