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路燈下，牟念臉上的表情異常清晰。
看著她說完話後臉上那絲責怪，我下意識地移開視線，避開了她的目光，隨即又覺得這樣不妥，重新迎上她的視線，問道：“以後想做什麼？”
她垂下目光，看著手中拿著的煙盒，目光在上麵停留了片刻，輕聲說：“還不知道。”
我看著她寧靜的側臉，想了想，問：“我記得你曾經最想開個書店？”
牟念嘴角動了動，臉上露出一絲釋懷的微笑，看著我輕聲說：“嗯……”她頓了頓，“小時候比較喜歡看動畫和圖書，當時夢想就是自己開個小小的書店，自己能安靜愜意地生活……不需要太富有，也不需要太複雜，或者開個花店，每天給花修修剪剪……”
看著她臉上一絲牽強的笑意，可那明顯黯然的眼睛，讓我心中再次一酸。
開個書店、或者開個花店？
我記得當年她好像提起過，她希望以後和我一起上個大學，然後要開個小小的書店，她說她喜歡看書和動畫。當時她說的時候滿眼憧憬……我好像還問她：那我呢？……她笑著不說話。然後她很認真地告訴我要好好學習，不能拖後腿，要不然她夢想實現不了拿我是問。
而我當年大大咧咧地告訴她，考不上就考不上了，以後我養她……
現在呢？
望著她睫毛在路燈下投出小片陰影，我張了張嘴，再次閉上，感覺胸口悶得厲害，甚至覺得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目光落在地上，看著地上路燈映照下那兩道被縮短的影子，我儘量讓自己平靜地說出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號碼念完，身邊陷入一片寂靜。我緩緩抬頭看向她。
她正靜靜地看著我。直到我的目光迎上她，她的睫毛才輕輕一顫，語氣有些複雜地詢問：“不應該是你記我的嗎？”
看著她臉上努力想顯得輕鬆的樣子，眼底那點強撐出來的不滿似乎也淡了，但緊抿的嘴角仍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
我側了側頭，掏出手機，看向她。她這才鬆了鬆嘴角，輕聲說出了自己的號碼。
在她的注視下，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拿著手機的手抖得厲害……
存好號碼後，我鬆了口氣，看向她。
見她緊咬著下唇，似乎有些失神，直到察覺到我的注視才緩緩鬆開被咬著的下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看著她下唇上殘留的白色齒印慢慢恢複粉嫩，忙開口：“我存好了！”
她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目光落在手中的煙盒上，臉上掠過一絲猶豫，但最後還是頓了頓，輕輕放回我手中。
看著重新回到手中的煙盒，感受著夜晚的涼意，我想了想，看向她，生硬地說道：“你笑一個我看看？你今天沒好好笑過，我想看看你開心時的樣子。”
牟念微微一怔，似乎沒料到我會提這樣的要求。她下意識地抬眼看向我，唇角竟真的、不受控製地向上彎了一下，像被風吹開漣漪的水麵，露出一絲極淡卻真實的、屬於過去的輕鬆笑意。但這笑意如同那天我夜間看到的流星，還不等我反應過來，就轉瞬即逝。
她迅速垂下眼瞼，仿佛要藏起那瞬間的失守，沉默了片刻。再抬起眼時，唇邊漾著笑意，但沒了剛才的輕鬆感。
我仔細看了半晌才發覺，正是她眼裡多出的情緒，讓她的笑看起來不那麼輕鬆，那絲情緒仿佛是疲憊和茫然。讓我心頭微動的是，我讓她笑，她確實會笑。
我緩緩起身，看了看身後那片燈光漸次亮起的小區：明明是海邊城市，雖然離海的距離稍遠，吃不到旅遊業的紅利，但這裡似乎少了太多的喧鬨，這份安靜本該愜意，卻讓我覺得死氣沉沉。
扭頭看向她，在這個地方確實沒法開書店，花店也不合適……
我馬上調整呼吸，詢問：“不記我號碼？”
她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