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念那邊，仍是讓我心疼和無措。
她跟我聯係少了。一方麵董姝予盯得緊，另一方麵我也覺得不該聯係太密，但從護工那兒，我還能知道她的近況。
隻能說賣了門市後，她家的狀況並沒好轉，反而這半年來，牟念一直在做小時工。
不過最近可能受金融危機影響，連小時工也快沒得做了。她母親好像好轉了些，大概是怕坐吃山空？反正同意她出去乾活了。
聽護工說，牟念白天出去工作，晚上回來繡十字繡，然後和護工交班照顧母親。她母親又進了一次醫院，現在每月還得去檢查。
我試過好幾次想給她錢，都沒成。她反倒一直惦記還我錢……
隱隱覺得，我的幫助反而讓她壓力更大，隻好試著聯係了她父親牟清華。
我聯係到了。
牟清華這個人，怎麼說呢……很現實，倒沒我想的那麼不堪，甚至答應出來和我見了一麵。
牟清華五十上下，雖然有點發福了，但眉眼能看出年輕時候肯定挺帥，特彆是那雙大眼睛，睫毛比牟念還長。牟念長相明顯隨他。
他看著挺和善，見麵簡單問了我和牟念的關係。我謊稱是大學同學，關係很好。他也沒深究，重點問起了牟念的情況。聽完後不住歎氣。
他坦言，自己不是不管，是管不了。
我找他也是實在沒轍了，最後直接說——“我出錢，你給！”
沒想到牟念父親不僅拒絕，還告訴我，牟念之前從我這兒拿的錢，他確認一下數目，會陸續還我。但牟念那邊……他確實沒法持續幫下去……
無奈之下，我提議讓他去看看牟念，安撫一下也好，但他同樣拒絕了。我看得出牟念這位父親也有難言之隱，最後無奈放棄。
所以，牟念這邊算是僵住了，一直像塊石頭堵在我心裡。
因為牟念又休學了一年。我很愁，也特彆著急——據我所知，大學最多隻允許休學兩年，她這情況休學兩年之後還不能歸校就算自動退學了。
怎麼辦？我無償幫忙反而會增加牟念的壓力，不幫我又看不下去。
那一刻，我甚至有了在牟念家那邊開個店雇傭牟念的想法，但太遠了，而且我覺得牟念反而會有更大的負擔。
我不知道休學有沒有學期限製，如果2009年9月份牟念能回校上學，2010年還能畢業，如果9月不能的話......
我也詢問過那個護工‘拆分’進度。護工拿著我開的工資，加上也心疼牟念喜歡牟念，曾跟我坦言她覺得——沒戲。
護工經過這麼久的接觸，確認牟念母親是那種：‘養兒防老’的傳統觀念。
護工還跟我強調來著，牟念母親曾感歎過——“要不是趕上計劃生育，再生一個就好了。”
所以護工也跟我坦言，說我的思路確實不行，她隻能儘力利用專業技能，在母親麵前建立自己的不可替代性，逐步替代牟念在基礎護理上的角色，從而為牟念爭取空間的同時，多鼓勵牟念……
反正我越聽對這位母親越厭煩，還是老師？這麼多年書想必都教狗身上去了！哦...不對，這麼多年從業...操！我還沒法形容......
牟念那邊的情況讓我沒辦法不偷偷往那邊跑......
她看著不狼狽，也從未看起來狼狽過……不過手上粗糙了不少，另外瘦了。
無意中從護工那知道她喜歡吃烤肉，我有次去就提議去吃，讓我無奈的是等吃完去結賬的時候，她已經把錢給了。
我想了想，沒跟她推諉，提議她彆乾了，老實等等，一年之後我計劃在她家這開店，讓她緩緩，到時候幫我。
結果她笑了笑，告訴我：“我還沒畢業證呢。”問我能給她開多少錢。
我當時心裡全是酸楚。
那天一路無言。
臨到她家樓下，我最後遲疑著想要開解她：“其實以後的經濟，畢業證就那麼回事。這一年我一直在積攢資源，以後我能保證你收入比你拿畢業證的同學還多，這一點我能肯定！”
牟念聽到我的話後站定，抿了抿嘴，輕輕搖了搖頭，低聲說：“其實畢業證我想開了，就是有點不甘心...”
她抬頭靜靜看著我，淡淡笑了笑，望向遠邊升起的明月，呢喃：“這樣生活好累，而且這段時間打工也好累，老板人很好，但生氣也會罵人...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但這又是我的生活，能有什麼辦法呢......”
……
後來我又去了兩次，都是這個情況。我隻能心裡暗暗祈禱——扛住啊！
再等兩三年…不用……再有一兩年就可以，我的財務基本自由……門市我會給她買回來。等兩三年後，我有太多辦法不著痕跡幫她了，現在還不夠……
對此，我一直嘗試從法律上看看到底有沒有辦法解決，為此我谘詢過律師。
最後得到的結果是——沒辦法。
律師表示他接受過這種案例，但大多都是癱瘓父母起訴子女不贍養的，基本沒有起訴父母的。
這個我能理解，因為真不想管癱瘓父母確實不用起訴，直接就放手了......為什麼要起訴？
但牟念怎麼放手？
而其他人又沒訴權！甚至連牟念的父親因為已經離婚的原因都沒訴權。這裡麵的矛盾點是牟念母親有自主意識，其他人沒法乾涉，一旦乾涉就是限製人身自由！
主動權在牟念那，但牟念根本不會起訴，為此，我又嘗試性詢問王藝格。
王藝格很給力，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直接幫我請教了她的大學法律導師，然後轉達了大學導師的表述：“法律優先保護個人自主權，在母親清醒且牟念不行動的前提下，係統性地阻斷了外部乾預路徑。這一矛盾至今仍存在於各國法律中，凸顯了自由意誌與生命權保障之間的根本性張力。”
王藝格還怕我聽不懂，詳細跟我講了講她所在大學法律導師的權威性——就是，嗯，我自己總結的話，大學法律導師就是法律行業裡麵的活爹。律師行業裡麵的：你大爺。
所以，除非牟念違背倫理主動拋棄，或者她母親自己想開了，要不然——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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