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內,一片死寂。
秦檜的話,字字如刀,劈在每個西夏君臣心頭。
禦座上,夏崇宗李乾順的麵孔由青轉紫,胸口劇烈起伏。
他死盯著秦檜,從牙縫中擠出字句:
“豎子……安敢饒舌!”
聲音嘶啞,透著殺機。
李乾順猛拍龍椅扶手,“砰”的一聲,他霍然起身,手指殿下:
“好個秦會之!好個狂悖宋使!”
“汝以為憑三寸之舌,便能讓朕屈膝?讓我大白高國,任爾等宰割?!”
“陛下息怒!”禮部尚書李仁愛急忙出列,躬身道:“宋使言辭雖烈,然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望陛下三思!”
李乾順置若罔聞,轉向右班武將,聲音尖利:
“察哥將軍!諸位愛卿!都聽見了!這便是南朝的‘誠意’!”
“此獠辱我君上!欺我大夏無人!”
翊衛將軍察哥踏步而出,聲若雷霆:
“陛下!此等狂徒,留之何用?!”
“正是!”兵部尚書赫連雄附和,“請陛下降旨,以其血洗刷我大夏之辱!”
李乾順劇烈喘息,指著鐵鷂子衛士,嘶吼:
“拿下!給朕將這兩個宋狗拿下!!”
“陛下!不可!”國相拓跋守寂慌忙跪倒,“殺使乃天下大忌!必招宋軍西征!陛下以社稷為重啊!”
“社稷?”李乾順冷笑,“朕之社稷,豈容宋人染指?!”
察哥一個箭步,奪過近旁衛士鋼刀,獰笑道:
“陛下聖明!臣,願為陛下親手斬之!”
“殺宋狗!”
“雪國恥!”
右班武將紛紛拔刀怒吼。
李仁孝急道:“將軍息怒!宋朝兵強,若因此開戰,我大夏危矣!”
“李評事此言謬矣!”察哥橫刀,“我大夏兒郎,何懼宋人?寧死不受此辱!”
禦史台都勾野利蒲哇叩首:“陛下,老臣死諫!宋使雖不敬,然兩國若開戰端,恐千古遺恨!”
“住口!”李乾順暴喝,“朕意已決!誰再多言,通敵論處!”
秦檜立於殿中,麵色如常。
他緩緩開口:“夏主既要動手,秦某無懼。”
“隻是夏主當知,今日之舉,必為後世不齒。”
“還敢巧言?”察哥舉刀。
“且慢!”秦檜朗聲道,“秦某有一言。”
李乾順冷冷道:“說!”
秦檜正色道:“昔漢武遣使匈奴,單於欲殺之。左右諫曰:‘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單於從之,終與漢和。今李主若殺宋使,便是自絕於天下!”
“屆時宋軍壓境,金人旁觀,何以自處?”
“胡言亂語!”李乾順麵目猙獰,“朕今日便讓南朝小兒知曉,觸怒朕的下場!”
李仁愛以頭搶地:“陛下!老臣死諫!勿鑄大錯!”
“陛下!”拓跋守寂亦跪倒痛哭,“先王基業艱難,陛下豈可因一時之憤,斷送江山?”
殿內文臣紛紛跪倒,哭聲一片。
李乾順推開李仁愛:“閉嘴!一群懦夫!”
他猛一揮手:“動手!”
“遵旨!”察哥獰笑,鋼刀帶著風聲劈向秦檜。
副使王彥升雙腿一軟,癱倒在地,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秦檜昂然而立,朗聲道:
“秦某受君命而來,死亦無憾!”
“隻歎爾今日瘋狂,他日必以國運償之!”
“噗——”
利刃入肉。
鮮血飛濺。
滾燙的血液,潑灑在光潔的金磚上,刺眼奪目。
數點殷紅,濺上了李乾順的龍袍,如同不祥的烙印。
秦檜身軀一顫,劇痛如潮水般湧來。他卻猛地昂首,目光如炬,直刺龍椅上的李乾順,聲音帶著血沫,卻依舊洪亮:“陛下……臣……此軀……不曾辱沒……大宋風骨!”說罷,他眼神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身軀一軟,緩緩跪倒,再向前撲去。血,自身下緩緩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