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出征已逾十日,禦駕行營已過潼關,進入了關中地界,駐紮在華州城外。
中軍大帳之內,一間用木板隔出的臨時書房裡,燈火通明。趙桓剛剛批閱完一份來自戶部的奏報,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奏報是戶部尚書蔡懋親筆所書,上麵詳儘列出了自江南解送京師的第三批財賦數目,以及第一批西征糧草軍械已經順利抵達京兆府長安)大營的消息。
“好一個蔡景茂,好一個齊安、費鼎宋!”趙桓將奏報遞給身旁的張望,心情頗為舒暢,“江南財賦,源源不斷,國庫充盈,府庫充實!朕的西征大軍,糧草可支一年有餘而無憂!這便是我大宋中興的底氣!”
他起身踱步,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錢糧無憂,他便可心無旁騖地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即將到來的戰事之中。
“官家,胡參議求見。”張望輕聲稟報道。
“讓他進來。”趙桓放下奏報,揉了揉眉心。
胡寅,字明仲,乃是當朝大儒胡安國之子,年方二十八,在朝中素有才名,性情剛直。此次西征,趙桓特意將其從翰林院中點出,任命為“禦營參讚軍事”,隨駕西行。一則看重其才學,二來,也是想在身邊留一個能時常進諫、不畏君威的“諍臣”。
不多時,一身青色儒衫,麵容清臒,眼神清亮的胡寅步入帳中,躬身行禮:“臣胡寅,參見陛下。”
“明仲不必多禮,坐。”趙桓指了指一旁的馬紮。
“謝陛下。”胡寅依言坐下,正色道:“陛下,臣隨駕入關中,沿途所見,百姓雖感於天子西巡,多有振奮,然亦有流民失所,田地荒蕪之景。此皆因戰亂所致。臣以為,王師所過,除申明軍紀外,亦當安撫地方,頒布政令,鼓勵墾荒,輕徭薄賦,方能使關中父老,重沐皇恩,為我西征大軍穩固後方。”
趙桓聽罷,讚許地點了點頭:“明仲所言,深得我心。此事,朕已與折元帥商議過,待大軍進駐京兆府後,便會設立安撫司,專司此事。朕召你來,也正想問問你的看法。”
他話鋒一轉,問道:“依你之見,此番西征,我朝除了以雷霆武力懲戒西夏之外,還當如何向其國中臣民,彰顯我大宋之天威與仁德?”
胡寅沉吟片刻,朗聲道:“陛下,臣以為,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我朝此番出兵,乃是吊民伐罪。武力懲戒其君主之暴行,是為‘威’;而戰後安撫其無辜百姓,恢複生產,傳播教化,則是為‘德’。當於戰前便發布檄文,曉諭西夏軍民,隻誅首惡李乾順及其黨羽,脅從者若能幡然醒悟,可既往不咎。城破之後,更需嚴禁殺戮。如此,恩威並施,方能使其心悅誠服,長治久安。”
趙桓微微一笑,反問道:“明仲之言,確是聖賢大道。但若那西夏軍民,受其主蠱惑,頑抗到底,又當如何?朕以為,對付豺狼,需用獵槍;教化頑童,才用戒尺。若不先以雷霆手段,將其打痛、打怕,所謂的‘王道’與‘仁德’,恐也隻是對牛彈琴。”
他又問道:“若朕攻破興慶府,擒了李乾順,這西夏故地,你以為當如何處置?”
胡寅思索道:“或可效仿漢唐故事,在其地設立都護府,保留其部族首領……”
“不妥!”趙桓斷然否定,“朕意,西夏一國,當徹底廢之!其故地,當設州置縣,改土歸流,遷我漢家百姓實邊,與黨項雜居,數十年後,使其隻知有大宋,而不知有西夏!這,才是長久之策!”
胡寅被趙桓這番話震得心中一凜,他從未想過官家竟有如此徹底解決西夏問題的決心和魄力!這看似霸道的手段,或許才是真正一勞永逸的良策。
距離中軍大營數十裡外,折可求的先鋒營已進入地勢險峻的崤函古道前沿地帶。
營帳內,楊再興正一臉興奮地撫摸著一杆嶄新的“鐵管突火槍”。“元帥,這玩意兒……可真帶勁!”他對著折可求,咧嘴笑道,“前日試射,雖然後坐之力大了些,但五十步內,噴出的鐵砂能打得皮甲劈啪作響,挨得近了,便是鐵甲也擋不住!”
折可求看著他那副愛不釋手的模樣,捋須笑道:“你小子,見了這新奇火器,便把你的寶貝長槍給忘了?”
“那哪能!”楊再興連忙將突火槍遞給親兵,拍了拍自己身旁立著的镔鐵大槍,“這家夥才是陪末將吃飯的家夥!隻是,末將覺得,若是我麾下騎兵,人手一杆此等火器,衝鋒之前,先來一輪齊射,那場麵……嘖嘖!”
折可求點了點頭:“官家與格致院確有此意。隻是此物眼下產量尚少,還需時日。你莫要好高騖遠,先將你麾下那五百精騎給老夫操練好了再說。”
正說著,一名斥候匆匆入帳,神色凝重:“啟稟元帥!楊副統領!華州府派人急報,言及我大軍西進路線側翼三十裡外的黑風山中,盤踞著一股悍匪,號稱五百之眾,實則約有三百餘。此夥賊人多為金兵潰卒與地方無賴,自恃山高路險,時常下山劫掠村鎮,對我大軍後續的糧道,構成極大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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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再興聞言,眼中瞬間爆發出強烈的戰意,他猛地轉身,對著折可求抱拳請命:“元帥!此等蟊賊,竟敢在天子王師臥榻之側酣睡作祟,簡直是自尋死路!末將請命,願親率元帥親衛營一部,前去將這夥賊寇的腦袋儘數取來,為我西征大軍掃清道路,獻上首功!”
折可求看著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樣,沉吟片刻,目光中閃過一絲考較,他並未立刻答應,而是反問道:“哦?你欲親往?此夥悍匪占據險要,非尋常流寇可比。你欲帶多少人馬?又當如何破之?”
楊再興一愣,隨即明白了折可求的意思,這是在考驗他的將才!他定了定神,指著堪輿圖朗聲道:“回元帥!強攻乃下策。末將以為,當行‘聲東擊西’之計!可遣一部兵馬於前山佯攻罵陣,吸引賊人注意。末將則親率精銳,自後山險徑奇襲,焚其巢穴,斷其後路!前後夾擊,一戰可定!”
“好!有勇有謀!”折可求眼中露出讚許之色,繼續問道,“此計可行。那老夫問你,給你一千精銳,夠也不夠?”
楊再興聞言,精神大振,朗聲道:“回元帥,足夠了!區區三百悍匪,若用一千精銳還拿不下來,末將提頭來見!”
“好!”折可求一拍桌案,大笑道,“老夫便給你這個機會!你自元帥親衛營中,點選騎兵兩百,再從隨行的龍衛軍中,點選步卒精銳八百,合計一千人馬,由你全權指揮!務必將那夥悍匪給老夫儘數剿滅,一個不留!老夫在此,等你的捷報!”
“末將遵旨!”楊再興領命而去,心中充滿了激動與期待。這,才是他歸附官軍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獨立指揮作戰!
是夜
趙桓剛剛處理完一批軍務,正準備歇息。張望卻神色中帶著一絲喜悅與凝重,快步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份用蠟丸封口的密信。“陛下,河北嶽飛將軍八百裡加急軍情!”趙桓心中微動,接過蠟丸,撚開取出信紙。信是嶽飛親筆所書。他隻看了一眼,原本平靜的臉上,便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陛下,可是河北戰局順利?”
胡寅因議事未退見狀,試探著問道。趙桓將信紙遞給胡寅,笑道:“明仲,你看看。朕的嶽鵬舉,果然沒讓朕失望!”
胡寅接過一看,眼中也露出驚訝和欽佩之色。信中言道:他已奉陛下密詔,在河北做出收縮兵力、固守城池的姿態。金將撻懶果然中計,日益驕橫,數次遣小股騎兵挑釁。嶽飛皆按兵不動,隻以強弓硬弩逐之。
同時,楊沂中的斥候探得,撻懶與河東的完顏兀術確有信使往來,但兀術因忌憚太原韓、種二將兵威,並未有實質性的南下舉動。嶽飛在信末判斷:撻懶已成驕兵,若我軍能尋得良機,或可一戰而定河北北部!
“好一個‘驕兵之計’!”胡寅看完,由衷讚歎,“嶽將軍深諳兵法,以退為進,已為將來大勝布下先手!”“不錯!”趙桓收回信紙,心情大好,“嶽鵬舉在河北替朕拖住了撻懶這條瘋狗,我等便可心無旁騖,專心致誌地先去將西夏這條惡狼的牙給拔了!”
他看向帳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營帳,望向遙遠的西方。“傳朕旨意,命大軍明日繼續開拔!目標,京兆府!”趙桓的聲音充滿了力量,“告訴將士們,河北戰局儘在朕的掌握之中!讓他們打起精神,準備好去會一會西夏的‘鐵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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