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下了烽燧台,樸石獨自守在高處。
夜風呼嘯,四周漆黑一片。對岸金軍營寨偶有微弱火光,但大多時候都隱沒在黑暗中。
樸石靠著柱子,昏昏欲睡。忽然,他感到腳下的木板在微微震顫。
\"地震?\"他驚醒過來。
仔細感受,震顫很有節律,仿佛...仿佛是大隊騎兵奔行的聲音!
樸石連忙將耳朵貼在地上,這是老獵人教給他的\"地聽\"之法。
果然!大地深處傳來隆隆聲響,如雷聲滾滾,由遠及近!
\"有情況!\"樸石霍然起身,向北方張望。
但夜色太深,什麼都看不見。
他緊張地握著火石,心跳如鼓。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仿佛有千軍萬馬正在急速逼近!
二月十三日,清晨,天色微明。
樸石在烽燧台上守了一夜,雙眼布滿血絲。
地底的震顫聲時斷時續,讓他徹夜難眠。但奇怪的是,始終看不見任何異常。
\"也許是我聽錯了...\"樸石喃喃自語。
忽然,遠方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個小黑點。
樸石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細觀看。
黑點在迅速擴大,變成一條細線,然後是一條寬帶,最後...
\"天哪!\"樸石瞪大了眼睛。
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片黑色的海洋!
無數的騎兵如潮水般湧現,旌旗招展,鐵甲森森。為首的大纛上,繡著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標誌——金國的狼頭戰旗!
不是南下攻宋的金軍,而是直衝高麗而來的東征大軍!
\"這...這不可能!\"樸石顫抖著想要點燃烽火。
但他的手抖得厲害,火石幾次都沒點著。
遠方的騎兵越來越近,已經能聽到馬蹄聲如雷鳴一般。最前麵的騎士彎弓搭箭,瞄準了烽燧台。
\"不...不要...\"樸石絕望地喊道。
咻——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精準地穿透了他的咽喉。
樸石倒下的瞬間,眼中倒映著那片遮天蔽日的鋼鐵洪流。烽火未燃,邊關已破。
金軍大隊人馬轟然而至。
為首一將,正是奉命東征的元帥完顏習不失。他勒馬在烽燧台下,望著樸石的屍體,冷然一笑。
\"傳令各部:不留活口,不納降兵!高麗既敢背叛大金,就要承受相應的代價!\"
\"元帥英明!\"副將完顏阿離補應聲道,\"要給那些牆頭草一個血的教訓!\"
\"高麗小邦,也敢螳臂當車?\"完顏習不失目光如鷹,\"今日便讓他們知道,背叛大金的下場!\"
他揮鞭向前:\"全軍聽令!直取義州!雞犬不留!\"
\"得令!\"
數萬金軍鐵騎咆哮而過,如黑色洪流般湧向義州城。
馬蹄聲震天動地,殺氣衝霄漢。
高麗的末日,正式開始了。
此時的義州城中,李知柔還在城樓上焦急等待斥候歸來的消息。
\"李將軍,烽燧台那邊怎麼沒有動靜?\"金應龍問道。
\"也許是虛驚一場。\"李知柔勉強安慰道,但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濃。
忽然,城外傳來震天的馬蹄聲。
\"什麼聲音?\"金應龍一驚。
李知柔衝到城樓最高處,向北望去,頓時魂飛魄散。
地平線上,無邊無際的金軍鐵騎正如潮水般湧來!
狼頭大纛在風中獵獵作響,森森鐵甲在晨光中閃著寒光。
\"金...金軍!\"李知柔失聲喊道,\"金軍大舉來犯!\"
\"不可能!\"金應龍也衝了過來,看清楚後麵如土色,\"這...這得有多少人?\"
\"至少...至少三萬!\"李知柔顫聲道。
城下的金軍已經逼近城牆,為首的完顏習不失高聲喝道:
\"城上聽著!本帥乃大金東征元帥完顏習不失!爾等速速開城投降,或可饒你等一命!\"
李知柔強自鎮定,回喝道:\"我乃高麗西北麵兵馬使李知柔!爾等無故犯邊,所為何事?\"
\"何事?\"完顏習不失仰天大笑,\"爾等高麗背叛大金,勾結南朝,罪該萬死!今日便是來取爾等性命的!\"
\"我高麗何時背叛大金?\"
\"少廢話!\"完顏習不失拔出戰刀,\"一刻鐘內不開城,屠城滅族!\"
城樓上的高麗將士麵麵相覷,人人色變。
\"李將軍,如何是好?\"金應龍戰戰兢兢。
李知柔望著城下黑壓壓的金軍,心如死灰。
以義州城區區千餘守軍,如何能抵擋數萬金軍精銳?
更要命的是,開京那邊還在為征兵發愁,根本不知道大禍臨頭!
\"點燃烽火!\"李知柔咬牙道,\"即便是死,也要將消息傳回開京!\"
\"是!\"
烽火狼煙衝天而起,向南方的高麗腹地傳遞著絕望的警訊。
但為時已晚。
完顏習不失一聲令下,數萬金軍如猛虎下山,撲向這座邊陲小城。
殺聲震天,血染鴨綠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