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汴京二百裡外的懷州官道上，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正在疾行。
為首的明黃禦輦四周，兩萬神機營士卒護衛森嚴，每人手持嶄新的神機燧發槍，腰懸霹靂掌心雷，行軍之時軍容整肅，紀律嚴明。
禦輦內，趙桓正在查閱前線軍報，身旁坐著隨駕出征的幾位重臣。
關中經略安撫使張浚、副使曲端，還有西征歸來的名將李進，都是這次北征的核心力量。
\"陛下，\"張浚輕聲道，\"據最新軍報，張叔夜、嶽飛、韓世忠三部已在雁門關下會師，金軍龜縮關內不敢出戰。\"
趙桓放下手中密報，望向車窗外的太行山脈：\"好，三軍會師，正是時候。傳朕旨意，命三將暫緩強攻，等朕抵達後再做計議。\"
\"陛下，\"曲端擔心道，\"金軍在燕京集結十萬大軍，若是拖延太久，恐怕......\"
\"無妨。\"趙桓擺手，\"朕這支神機營乃精銳中的精銳，一當十不成問題。何況，磨刀不誤砍柴工，朕要親眼看看雁門關的地形，再決定如何攻取。\"
李進點頭讚同：\"陛下英明。雁門關地勢險要，若是強攻必有傷亡。臣建議先行偵察，找到最佳突破口。\"
趙桓回想起出征前的安排，心中頗為滿意。他將朝政托付給李綱，這位宰執，李相公辦事穩重，足以鎮守後方。樞密使吳敏負責軍務調度，戶部尚書蔡懋管理錢糧，各司其職。
最重要的是，格致院的新式武器生產已經走上正軌。除了隨軍的兩萬神機營裝備精良外，汴京城內還有五萬禁軍換裝了改良突火槍，足以確保都城安全。
\"陛下，\"親衛營李舒馬到禦輦旁稟報，\"前方斥候來報，太行山中有金賊殘部活動，請陛下定奪。\"
\"金賊殘部？\"張浚皺眉，\"莫非是宗翰、宗弼那些敗將？\"
\"很有可能。\"趙桓目光一冷，\"傳令下去，全軍提高警戒。另外，派遣踏白軍深入山中搜索，務必查清金賊動向。\"
\"遵旨！\"李舒領命而去。
趙桓知道，宗翰等人雖然兵敗，但絕不會善罷甘休。
困獸猶鬥，最是危險。不過他也不懼，神機營火器精良，便是遇到埋伏，也能輕鬆應對。
兩日夜，雁門關下宋軍大營。
中軍帳內，河東河北兩路軍務總領使張叔夜正與河北郡公嶽飛、河東郡公韓世忠商議軍務。
\"鵬舉、世忠，\"張叔夜看著手中剛收到的密信，\"官家來信，大軍已過懷州，預計十日內抵達前線。\"
嶽飛點頭：\"如此甚好。有了神機營相助，雁門關指日可破。\"
\"十日時間......\"韓世忠沉思，\"世忠以為，我等不宜乾等。金人龜縮關內，正是示弱之時，何不趁機試探？\"
\"世忠所言有理。\"張叔夜讚同，\"不過雁門關地勢險要，試探可以，切不可強攻。\"
就在此時，帳外傳來女子的聲音：\"夫君，可有閒暇？\"
\"霜筠？\"嶽飛起身相迎，隻見李霜筠提著藥箱走進帳來。
\"見過張帥、韓帥。\"李霜筠向兩人行禮，\"妾身剛為傷兵換藥，聽聞三位商議軍務，特來稟報一事。\"
\"夫人請講。\"張叔夜客氣道。
\"今日為傷兵治療時，發現幾名輕傷員精神恍惚，經詢問得知，他們在太行山巡邏時，曾發現一些新挖的坑洞，頗為可疑。\"
\"坑洞？\"韓世忠眉頭一皺，\"在何處？\"
\"據他們描述，約在太行山北段，距此五十裡左右。\"李霜筠答道。
嶽飛臉色一變：\"那個位置......若是官家從汴京北上，很可能會經過。\"
\"該死！\"韓世忠霍然起身，\"莫非是宗翰那廝想要設伏？\"
張叔夜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立刻派人前往查看！同時八百裡加急稟報官家，務必小心防範！\"
\"是！\"
太行山深處，一處隱蔽的山穀中。
殘陽如血，將山石染成赤色。宗翰、宗弼、婁室、完顏洛索四人圍坐在一堆篝火旁，麵容憔悴，眼中卻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兄長，火藥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宗弼彙報道，\"廢棄礦井裡找到了三十多斤，加上咱們剩餘的震天雷，總共有五十斤左右。\"
\"夠了。\"宗翰陰森地笑著，\"五十斤火藥，若是用法得當，足以炸翻一支千人隊伍。\"
婁室擔心道：\"可是元帥，我們現在隻剩下二百來人，就算炸死了趙桓，宋軍必然瘋狂報複......\"
\"報複？\"宗翰冷笑，\"我們現在還有什麼好怕的？朔州敗了，應州敗了，大同也敗了，咱們已經是喪家之犬！與其這樣苟延殘喘，不如拚死一搏！\"
完顏洛索點頭讚同：\"宗翰將軍說得對。咱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要麼成功刺殺趙桓，一雪前恥；要麼全軍戰死，也算死得其所。\"
\"何況，\"宗弼眼中閃過狠毒之色，\"若是真能殺了趙桓，陛下的十幾萬大軍南下，還愁收複不了失地？到時候，就能洗涮我們的這些臟名，咱們就是大金的功臣！\"
\"正是如此！\"宗翰一拍大腿，\"諸位，此戰關係我大金國運，成敗在此一舉！\"
他站起身，環視三人：\"某已經選定了地點，就在駱駝峰下的山道。那裡地勢狹窄，兩側都是懸崖，趙桓大軍經過時必然隊形拉長。隻要火藥埋設得當，引爆時機準確，定能重創宋軍！\"
\"可是元帥，\"婁室還是擔心，\"如何確定趙桓會走那條路？萬一他改道......\"
\"不會的。\"宗翰胸有成竹，\"從汴京到雁門關，那是最近的路線。而且某已經派人去其他幾條路上製造痕跡，讓宋軍以為我們在彆處設伏，必然會選擇駱駝峰這條路。\"
\"兄長，元帥高明！\"三人齊聲讚道。
\"事不宜遲，\"宗翰下令，\"立刻動手挖掘！記住，要挖得深一些，確保火藥埋得嚴實。另外，引爆的火繩要計算好長度，務必在趙桓的禦輦經過時引爆！\"
\"是！\"
二百多名金兵立刻行動起來，有的挖坑，有的搬運火藥，有的準備引火之物。雖然人人麵帶死誌，但動作卻異常迅速。
他們都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成功了，或許能改變整個戰局；失敗了，就是全軍覆沒。
但對於這些已經走投無路的敗軍來說，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繼續這樣屈辱地活著。
夜幕降臨，太行山中篝火點點。
雁門關下，張叔夜收到了派出斥候的回報。
\"稟張帥，\"斥候隊正楊甾單膝跪地，\"卑職等在太行山北段確實發現了新挖的坑洞，約有十幾處，看樣子是最近幾日挖的。\"
\"十幾處？\"嶽飛臉色凝重，\"看來金賊確實有陰謀。\"
\"另外，\"楊甾繼續道，\"卑職還發現了一些金軍活動的痕跡，人數不多，但行蹤詭秘。\"
韓世忠怒道：\"宗翰這廝，真是不知死活！竟敢打官家的主意！\"
\"張帥，\"嶽飛建議道，\"不如我率一軍前去清剿？\"
\"不妥。\"張叔夜搖頭，\"官家有神機營護衛，安全無虞。我等當務之急是攻取雁門關，不可為了幾個跳梁小醜分散兵力。\"
\"那就這樣任由他們胡作非為？\"韓世忠不甘。
\"當然不是。\"張叔夜胸有成竹，\"某已經派遣斥候八百裡加急通知官家，相信皇城司會妥善處理此事。我等隻需按計劃攻取雁門關即可。\"
\"既然如此，\"嶽飛問道，\"明日攻關之事......\"
\"明日一早，世忠率部佯攻北門，鵬舉你率神武右軍攻打東門，某率神機營主攻南門。三路並進，務必在官家抵達前拿下雁門關！\"
\"遵命！\"兩人齊聲應道。
雁門關城頭，金將完顏阿速正在巡視城防。
\"將軍，\"副將紇石烈誌寧走上前來，\"宋軍今日頻繁調動，明日恐怕要攻關了。\"
\"來得好！\"阿速冷笑，\"某正愁沒機會立功呢！傳令下去，所有將士今夜輪流值守，嚴防宋軍夜襲。\"
\"是！\"
\"另外，\"阿速又道，\"那三門仿製的火炮，明日務必要發揮作用。某要讓宋狗知道，我大金也不是好惹的！\"
紇石烈誌寧點頭，但心中卻沒什麼信心。宋軍的火器威力，他們都見識過，自己這邊的仿製品，恐怕遠不如人家的正品。
不過既然將軍有令，也隻能硬著頭皮執行了。
深夜，太行山駱駝峰下。
宗翰親自檢查著埋設的火藥，每一處都仔細查看，確保沒有差錯。
\"兄長，都準備好了。\"宗弼彙報道，\"火藥全部埋設完畢，引火線也布置妥當。隻要趙桓的大軍一進入峽穀，立刻就能引爆。\"
\"很好。\"宗翰滿意地點頭，\"諸位，成敗在此一舉！若是成功，我等就是大金的功臣；若是失敗，那就戰死沙場，也算對得起大金了！\"
\"願與兄長共存亡！\"三人齊聲道。
\"好！\"宗翰拔出腰間佩刀，在月光下閃閃發光，\"明日，就讓趙桓這個狗皇帝知道，我大金勇士的厲害！\"
二百多名金兵也都拔出兵器，在月光下舉起，齊聲呐喊：\"願與將軍共存亡！\"
聲音在山穀中回蕩，充滿了決絕和瘋狂。
這些敗軍都知道，明日一戰，要麼一舉翻盤，要麼全軍覆沒。但他們已經沒有彆的選擇了。
與其繼續這樣苟延殘喘，不如轟轟烈烈地死上一回。
就算是死，也要拉著趙桓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