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二年,三月二十四日,巳時。山東登州,望海樓。
海風呼嘯,將知州趙鼎的官袍吹得獵獵作響。他手持千裡鏡,死死凝視著遠方的海平線,那裡,正有一片黑壓壓的船影在緩緩逼近。
"知州相公,金賊艦隊距離我登州不足三十裡了!"了望手的聲音顫抖著,帶著掩飾不住的恐懼。
趙鼎放下千裡鏡,深深吸了一口帶著鹹腥味的海風。這位四十餘歲的文官,平日裡溫文爾雅,此刻卻顯得異常沉穩。他知道,接下來的幾個時辰,將決定登州數十萬百姓的生死存亡。
"傳令各部!"趙鼎的聲音在海風中顯得格外堅定,"按既定計劃執行!張統製的水師準備迎敵,城中守軍全部上城牆,百姓撤離工作必須在一個時辰內完成!"
"是!"傳令兵飛奔而去。
趙鼎最後看了一眼遠方的金軍艦隊,那密密麻麻的船帆如同死神的翅膀,正向登州這座美麗的海濱城市撲來。
"來吧,"他喃喃自語,"讓我們看看,誰才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登州港內,水師大營。
統製張榮正在進行最後的戰前動員。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臉上滿是刀疤,左眼在一次海盜襲擊中被毀,但剩下的右眼中卻燃燒著不屈的戰火。
"弟兄們!"他站在旗艦"破浪"號的船頭,聲音洪亮得傳遍港內的每一艘戰船,"金狗來了!他們以為我們登州好欺負,以為我們山東人都是軟蛋!"
"今天,我們就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山東好漢!什麼叫做華夏男兒!"
三十餘艘戰船上,五千水師齊聲怒吼:"願與統製血戰到底!"
"好!"張榮拔出腰間的雁翎刀,在朝陽下閃閃發光,"記住,我們雖然船少,但這裡是我們的主場!利用對海域的熟悉,與金狗周旋!不求全勝,隻求多殺幾個!"
"殺!殺!殺!"呐喊聲響徹雲霄。
與此同時,登州城內正在上演一幕幕離彆的悲劇。
東街的豆腐西施王大嫂正抱著三歲的兒子小寶,眼淚如斷線珍珠般滾落。她的丈夫王鐵柱是城中民兵,必須留下參與守城。
"當家的,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啊!"王大嫂哽咽著說道。
"放心,我王鐵柱命硬得很,金狗還殺不死我!"王鐵柱強忍著眼中的淚水,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你帶著小寶到濟南府去,等我們打跑了金狗,就來接你們!"
"爹!爹!"小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是本能地感到害怕,緊緊抱住父親的脖子不肯放開。
"小寶乖,跟娘去做客,爹過幾天就來找你們!"王鐵柱親了親兒子的小臉蛋,然後狠心地推開了他們。
類似的場景在登州城內隨處可見。老人、婦女、兒童在官兵的組織下,拖著簡單的行李,滿含眼淚地離開了世代居住的家園。
南街的老鐵匠李大錘——七十多歲了,滿頭白發——拄著拐杖,回頭望著自己的鐵匠鋪。
"大爺,快走吧!金賊馬上就到了!"一個年輕的官兵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李大錘歎了口氣,"老朽這一輩子經曆過多少戰亂,沒想到都這把年紀了,還要顛沛流離……"
"大爺彆擔心,我們一定會保護好登州的!您老人家先到安全的地方,等打跑了金賊,就能回來了!"
"希望如此吧……"
遠方,海麵上。
完顏習不失站在旗艦"海狼"號的船頭,冷冷地觀察著登州的防務。經過一夜的激戰,他的艦隊損失了近三十艘戰船,但剩餘的一百七十多艘依然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元帥,登州水師已經出港迎戰,約有三十多艘戰船!"副將完顏撒改彙報道。
"三十多艘?"習不失冷笑,"真是不自量力!傳令各部,速戰速決!一個時辰內解決這些宋狗!"
"是!"
"另外,"習不失的目光更加陰冷,"記住陛下的旨意,這一次不是來占領土地的,而是來報複的!燒殺搶掠,片甲不留!"
這話說得極其殘酷,但在場的金軍將領們都沒有反對。經曆了連續的失敗和屈辱,他們心中的仇恨已經如烈火般燃燒,急需發泄。
海麵上,兩支艦隊開始接近。
宋軍水師雖然數量處於絕對劣勢,但士氣高昂。張榮親自指揮旗艦,采用了靈活的戰術——利用對海域的熟悉,避免與金軍主力正麵硬拚。
"左舷五點方向,敵艦十艘!"了望手大聲報告。
"很好!"張榮目光如鷹,"傳令,采用"狼群戰術",分散攻擊!不要戀戰!"
"是!"
宋軍艦隊迅速散開,如同一群海狼,向金軍艦隊的側翼撲去。
"放!"隨著張榮一聲令下,宋軍戰船上的投石機、床弩齊發。
"嗖嗖嗖——!"無數箭矢和石塊呼嘯著飛向金軍。
"當當當!"金軍士兵舉起盾牌抵擋,但依然有不少人中箭倒地。
"該死的宋狗!還擊!"金軍指揮官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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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軍的反擊更加猛烈。一百七十多艘戰船幾乎同時開火,箭如雨下,石如雹落。
"轟!"一塊巨石正中宋軍一艘戰船的桅杆,桅杆應聲而斷,帆布如破舊的衣服般飄落下來。
"啊——!"船上的宋軍士兵被砸倒了好幾個,慘叫聲在海麵上回蕩。
但宋軍並沒有被嚇倒。
"弟兄們!為了登州!為了大宋!"張榮揮舞著雁翎刀,"衝上去!撞沉他們!"
一艘宋軍戰船突然加速,如離弦之箭般衝向一艘金軍戰船。
"瘋了!他們瘋了!"金軍士兵驚恐地大叫。
"轟——!"
巨大的撞擊聲響徹海麵!宋軍戰船的船頭深深插入金軍戰船的側舷,兩船瞬間糾纏在一起。
"登船!殺!"宋軍將士如猛虎下山,跳上金軍戰船,揮舞著刀槍進行白刃戰。
"保衛戰船!殺光宋狗!"金軍也不甘示弱。
甲板上瞬間血肉橫飛!
"殺!"一個宋軍士兵揮舞著樸刀,劈向一個金軍。金軍用刀擋住,但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發麻。宋軍趁勢一腳踢在金軍胸口,將其踢下海去。
"啊——!"金軍在海水中掙紮著,很快就沉了下去。
另一邊,一個金軍千夫長正與兩個宋軍纏鬥。他武藝高強,一人獨戰兩人依然不落下風。
"當當當!"三把兵器在空中不斷碰撞,火花四濺。
"你們這些南蠻子,也配與我大金勇士交手?"金軍千夫長嘲諷道。
"南蠻子?"其中一個宋軍是山東本地人,被這話激怒了,"老子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山東好漢!"
他不顧一切地撲向金軍千夫長,雖然被一刀砍中肩膀,但也成功抱住了對方的腰。
"兄弟!現在!"
另一個宋軍抓住機會,一槍捅穿了金軍千夫長的胸膛。
"啊——!"金軍千夫長不甘地倒下,臨死前還在咒罵。
這樣的肉搏戰在海麵上隨處上演。宋軍雖然人少船少,但拚死的精神讓金軍也為之震撼。
然而,數量上的巨大差距還是逐漸顯現出來。
"統製!我們的船損失太大了!"一個副將渾身浴血地跑到張榮麵前,"再這樣下去,全軍都要折在這裡!"
張榮舉目四望,發現三十多艘戰船已經沉沒了十幾艘,剩下的也大多帶傷。而金軍雖然也有損失,但主力依然完好。
"撤!"張榮咬牙下令,"向港內撤退!利用岸防設施繼續抵抗!"
宋軍水師開始有序撤退,但金軍豈肯善罷甘休?
"追!一艘也不要放過!"習不失下令。
金軍艦隊如潮水般向登州港湧來。
登州城頭,趙鼎看著海麵上的戰鬥,心中如刀割般痛苦。那些勇敢的水師將士,為了保護登州,正在用生命與敵人搏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