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的空氣,終於不再如鐵鏽般劃過咽喉,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溫潤的涼意。這涼意宛如暴雨過後,第一縷穿透雲層灑下的月光,輕柔地拂過三人汗血交織的麵龐。主水晶柱的銀光,不再肆意暴虐地翻湧,而是緩緩流淌,恰似一條被馴服的星河,在七根支柱間平穩地循環往複。曾經令人幾近窒息的能量亂流,此刻已轉變為低沉且節奏分明的嗡鳴,仿佛大地的心跳終於回歸到正常的律動。
吳一處的右臂無力地垂在身側,血液已不再噴湧而出,而是凝結成一道道暗紅的溝壑,從炸裂的銀紋邊緣緩緩乾涸。他保持著靜止,甚至不敢有絲毫的顫動,生怕稍有不慎就會打破這來之不易的平衡。係統界麵懸浮於眼前,先前的紅光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穩定的白色文字:
【封印同步率:75→鎖定】
現場沒有歡呼,亦沒有慶祝,唯有三人粗重的呼吸聲在空曠的大廳裡交織回蕩。李鐵柱癱坐在東位,戰斧仍牢牢地釘在地縫之中,斧柄微微顫動,宛如一隻剛剛從生死搏鬥中緩過神來的野獸。虞媚兒則跪在西邊,雙手撐地,指尖的血漬在石板上暈染開來,好似一朵朵凋零的紅蓮。她的羊皮紙早已被魔力撕得粉碎,僅剩下一角殘片,靜靜地躺在陣眼旁,紋路微微閃爍。
“還……活著?”李鐵柱咧開嘴,聲音沙啞得猶如砂紙摩擦鐵皮,“我剛才夢見自己被那根破柱子吸成了人乾,連骨頭渣都沒剩下。”
“你要是真死了,”吳一處喘了口氣,抬手抹了一把臉,指尖沾滿了血與汗的混合液體,“我得耗費多長時間去找新的坦克?公會副本誰來頂boss?”
虞媚兒輕輕笑了一聲,隨即咳嗽起來,肩膀微微顫抖:“你倆……能不能彆剛緩過勁來就想著刷副本?”
“那不然呢?”吳一處咧嘴,露出一口帶血的牙齒,“咱們本就是職業玩家。此次封印加固,本質上不就等同於團本的最後一階段?如今boss血條已鎖定,難道不該趕緊準備下一個cd?”
說著,他強撐著站直身體。右臂的神經仿佛被無數根燒紅的針反複穿刺,每一次心跳都牽動著整條手臂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但他並未停下,而是緩緩抬起左手,將空間中繼的輸出從極限狀態逐步調低。魔力如潮水般退去,然而陣列卻依舊穩定運轉,仿佛已然學會自主維持運行。
“最後30的魔力需緩慢釋放,不可操之過急。”他低聲說道,既像是在提醒自己,又像是在向係統下達指令,“過載一次或許堪稱英雄之舉,但過載兩次便淪為笑柄了。”
虞媚兒撐著地麵站起身來,一個踉蹌,卻被李鐵柱伸手穩穩扶住。她沒有拒絕,隻是輕輕點頭示意,隨後走到主陣眼旁,俯身撿起那截斷裂的法杖。杖尖已然斷裂,但核心水晶仍在發出微弱的光芒。她咬破指尖,將一滴鮮血塗抹在杖身殘存的符文上,緊接著以血為墨,在地麵重新勾勒出節律符文的最後一筆。
“三息為一節,七脈同震。”她低聲念誦著,指尖劃過石板,血線蜿蜒猶如星軌。
李鐵柱見狀,猛地拔起戰斧,在掌心劃開斧刃,鮮血順著符文槽流入地縫。他低吼一聲,將斧子再次釘入東位節點,整個人如鐵塔般壓下,肌肉緊繃,強行喚醒經脈中殘存的魔力,使其與水晶柱的頻率產生共振。
吳一處看著兩人,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笑意。他沒有再多言語,而是從空間中取出最後幾塊高純度魔晶,默默嵌入陣列邊緣的凹槽。這些魔晶是他早年在祖瑪寺廟曆經三天三夜的艱苦刷怪才積攢下來的珍貴家底,原本計劃留作突破等級瓶頸之用,如今卻成為了穩固封印的關鍵助力。
“係統,”他在心中默默默念,“緩釋節奏設定為0.8秒一脈,循環七次。”
【指令確認。能量輸出模式:涓流注入】
魔力如同細流般緩緩滲入陣列,每一波都精準地踩在節律符文的節點之上。主水晶柱的光芒微微顫動,隨後變得愈發沉穩,銀光內斂,化作一圈恒定的光暈,緩緩向外擴散。
【同步率波動:±0.3→±0.1】
“成功了。”虞媚兒鬆了一口氣,雙腿一軟,險些再次跪倒。
吳一處趕忙快步上前扶住她,卻被她反手緊緊抓住手腕。她抬起頭,眼神清明而深邃:“剛才……我在畫最後一筆的時候,手指不受控製。那弧線,與羊皮紙上的暗紋……完全一致。”
吳一處瞳孔微微一縮,低頭看向那片殘片。果然,指尖劃過的血痕,恰好與暗紋的走向完美重合,仿佛某種古老的印記正在漸漸蘇醒。
“這是巧合?”李鐵柱低聲嘟囔,“還是這地方在進行認主儀式?”
“彆胡亂猜測。”吳一處搖了搖頭,卻不動聲色地將那片殘片收進空間。他雖未言語,但心中明白,有些事情,已然開始偏離既定的軌跡。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就在此時,李鐵柱突然悶哼一聲,整個人向一側歪倒,重重地摔在地上。戰斧哐當一聲脫手,斧刃上的符文瞬間黯淡無光。
“鐵柱!”虞媚兒失聲驚呼。
吳一處立刻蹲下身子,啟動係統進行探查。界麵上彈出一行小字:【檢測到異種能量殘留?經脈遊走?模擬宿主魔力signature】
“這是那東西留下的‘數據殘影’。”他皺起眉頭,“難道想賴著不走?”
他伸手探入空間,取出一瓶泛著幽藍光澤的液體——祖瑪神水。這瓶神水他可是積攢了許久,原本打算用來泡澡緩解疲勞,如今卻不得不用來拯救兄弟。
“張嘴。”他掰開李鐵柱的下巴,將神水灌了下去。
藍色液體滑入喉嚨的瞬間,李鐵柱渾身猛地一顫,皮膚下浮現出細密的銀絲,隨後如煙霧般迅速消散。他猛地咳嗽了兩聲,緩緩睜開了雙眼。
“這什麼味兒……跟泡過鹹魚的礦泉水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