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凝在吳一處身上,像一根從天而降的鎖鏈,把他釘在原地。右腳已經沒入通道,皮膚被那股能量裹住,麻得發燙,可身體其餘部分卻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攔在外麵。他能感覺到空間深處有東西在動——不是外力拉扯,而是記憶本身在顫抖,仿佛某個片段正被一點點抽離。
他咬牙,強行穩住身形,沒有後退。
“係統。”他在意識裡低喝,“調出剛才的能量波動圖譜。”
界麵一閃,幾行數據跳出來,雜亂無章。但很快,係統開始自動過濾乾擾信號,聚焦通道入口的頻率變化。一條波形曲線逐漸清晰,起伏規律得不像自然現象,倒像是某種編碼在循環播放。
吳一處盯著那串跳動的數值,忽然眯起眼。
這頻率……有點熟。
他閉上眼睛,腦海裡翻出那本封麵焦黑的《穿越者守則》。書頁殘破,很多內容燒沒了,但有一段話他記得特彆清楚:“凡欲歸者,必經三問:你是誰?你為何來?你將帶走什麼?”
當時看隻當是玄乎其玄的老生常談,現在回想起來,每一條都像是通關密鑰。
“第一問我用身份證明了,”他低聲自語,“城主令、赤月碎片、神之戒指……它認了。第二問我用經曆回答了,我在瑪法殺過人,也救過人,我不是逃兵,也不是投機的。”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胸口。
“第三問……‘你將帶走什麼’?”
係統那句“代價未提交”猛地撞進腦子裡。
他睜眼,眼神一凜。
“原來不是不讓回,是得先交點入場費。”
虞媚兒站在側後方,水幕護盾依舊浮在半空,她看著吳一處的背影,發現他的肩膀比剛才放鬆了些。不是放棄,而是想通了什麼。
“老大?”李鐵柱握著戰斧,聲音壓得很低,“你是不是看出門道了?”
“嗯。”吳一處沒回頭,抬手摸了摸額頭滲出的汗,“這通道不是機器,是考官。它不管你多強,也不看你背包裡有多少寶貝,它隻關心一件事——你有沒有準備好為回去付出點什麼。”
“付出?”虞媚兒皺眉,“你是說……要丟東西?”
“不止是丟。”吳一處搖頭,“是等價交換。我從瑪法拿走的一切,名聲、實力、經曆,甚至包括咱們一起打下的基業,都是在這裡掙的。現在我要走,總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李鐵柱聽得一臉懵:“那你說,它想要啥?金幣?裝備?還是……把我塞進去當燃料?”
“要真是錢和裝備,早放行了。”吳一處冷笑,“它要的是‘意義’。比如,我為什麼非得回去?如果隻是為了躲清閒,那瑪法這段日子就白活了。可如果是為了繼續往前走,那就得證明——我配得上這段經曆。”
他說完,低頭看了眼腳下符文石。
剛才那股抽離感還在,微弱但持續。像是記憶裡某段畫麵正被輕輕掀開一角,隨時可能脫落。
“它在查我的底。”他喃喃,“不隻是看我做過什麼,更要看我願不願意為這些事負責。”
虞媚兒忽然明白了什麼:“所以你之前擺出那些戰利品,它接受了前兩問的答案,但第三問……你還沒答。”
“對。”吳一處點頭,“資格它認了,動機它也信了,可最後一關——代價,我沒給。”
空氣安靜了一瞬。
李鐵柱撓了撓頭:“聽起來……怎麼像畢業答辯?闖關十五年,最後還得寫篇論文?”
“差不多。”吳一處居然笑了,“而且還是開卷考,題目就三個字:舍不舍。”
他深吸一口氣,意識再次沉入空間。
物品依舊整齊排列,分類明確。戰鬥區堆滿高級材料和稀有掉落,生活區囤著夠用十年的藥劑和食物,紀念區靜靜躺著那張泛黃的照片——現實世界裡,他和虞媚兒在校門口合影的舊照,邊角磨損,但笑容清晰。
他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
如果真要付代價,會不會是這個?
可剛冒出念頭,就被他自己否了。不對,這張照片是他回來的理由之一,不是代價。真正的代價,應該是他願意割舍的一部分自己。
“不是舍不得的東西,而是已經屬於這裡的部分。”他低聲分析,“我在瑪法成長了太多,有些東西一旦帶走,就意味著徹底告彆過去。”
虞媚兒聽不太懂,但她知道吳一處現在正處於某種關鍵思考中,沒再打擾。
李鐵柱卻突然開口:“老大,你有沒有想過……它要的不是東西,是你在這兒的身份?”
吳一處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