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塵的玄色道袍在裹挾著靈氣的罡風中獵獵作響,他凝視著前方那座懸浮在百丈高空的瑤光仙山,瞳孔裡倒映著山體表麵流轉的青金色符文。仙山底部雲霧翻湧,宛如沸騰的銀漿,將山腳下的整片密林都籠罩在一層朦朧的光暈之中。
"這仙山威壓非同小可。"洛塵屈指輕彈劍身,龍吟般的嗡鳴震散了縈繞在眾人身邊的靈霧,"待入山後,以北鬥七星陣形行進,我持"太虛劍"居陣眼,二師弟以"引雷符"斷後......"他有條不紊地布置著,餘光卻瞥見三師弟姚柳正把玩著新煉製的火靈珠,嘴角掛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眾人踩著盤旋而上的石階前行,每走一步,地麵便會浮現出蓮花狀的光影。劉嬌的指尖掠過路邊的藤蔓,那些纏繞著夜明珠的植物突然發出風鈴般的脆響,驚起一群通體透明的靈蝶。當他們穿過刻滿古老圖騰的青銅牌坊時,洛塵腰間的玉佩突然變得滾燙——那是清逸穀祖傳的預警法器。
刹那間,整片空間陷入詭異的寂靜。原本在林間跳躍的靈鹿僵在原地,連飄落的楓葉都懸停在半空。洛塵的劍尖泛起幽藍光芒,精準指向十米外的灌木叢:"有東西在......"
話未說完,一團雪白的身影撞碎荊棘竄出。那形似幼兔的妖獸豎著三對晶瑩剔透的耳朵,粉嫩嫩的爪子捧著顆發光的草球,紅寶石般的眼睛蒙著層水霧,怯生生地望著眾人。劉嬌忍不住捂住心口:"好可愛的靈寵!"
姚柳卻突然踏出隊列,火靈珠在掌心騰起三寸火苗:"穀裡修行太悶,正好拿這小東西練練手。"他指尖劃過符文,火焰化作赤蛇撲向妖獸。洛塵長劍出鞘的瞬間,異變陡生——妖獸周身白毛如鋼針倒豎,體型暴長至兩人高,原本粉嫩的肉墊裂開血盆大口,露出布滿倒刺的舌頭。
"退!結陣!"洛塵的喝聲被金屬撕裂聲淹沒。姚柳倉促間祭出護盾,卻被妖獸的利爪連盾帶人拍飛。暗紅色的血霧爆開的刹那,眾人看見妖獸前爪上懸掛著那截還戴著儲物戒指的斷臂,斷裂處白骨森森,經絡仍在抽搐。
劉嬌的尖叫混著洛塵的劍吟刺破長空。太虛劍斬出的劍氣在妖獸鱗片上擦出火星,而這畜生竟張開胸腔處的第二張巨口,噴出的紫色毒霧所過之處,石階瞬間化為膿水。姚柳捂著斷臂踉蹌後退,儲物戒指裡的療傷丹藥還未取出,妖獸的尾巴已如鋼鞭橫掃而來。
"七星連珠!"洛塵咬破指尖將鮮血甩在劍柄,七道劍光衝天而起,在半空組成旋轉的劍陣。劍陣絞碎毒霧的瞬間,眾人終於看清妖獸背上密密麻麻的人臉——那些扭曲的麵孔正用不同的聲音發出尖笑,在山穀間激起層層回音。
暮色如濃稠的墨汁緩緩浸染天際,洛塵的太虛劍仍在微微震顫,劍身殘留的黑血冒著縷縷青煙,將原本銀白的劍脊腐蝕出細密的紋路。劍陣絞殺妖獸時產生的靈壓餘波尚未消散,四周的古樹樹皮皸裂,露出內裡焦黑的木質,空氣中漂浮的靈氣粒子都泛著詭異的紫灰色。
劉嬌跌坐在布滿青苔的岩石上,雙手還保持著結印的姿勢,指節因過度使用靈力而變得青紫。她望著不遠處姚柳扭曲的身影,忽然發現自己的牙齒在不受控製地打戰——方才妖獸胸腔裂開的瞬間,她分明看見那些人臉中,有一張竟與姚柳平日裡的笑容重疊。
"呼......"眾人同時癱坐在地,法器上的符文黯淡無光。姚柳麵色慘白地靠在古樹上,斷臂處纏著浸透鮮血的布條,三顆回春丹下肚總算止住血。可斷裂處仍有黑色毒素在血管中遊走,如毒蛇般順著經脈蜿蜒,在他蒼白的皮膚上烙下蛛網狀的紫痕。空蕩蕩的袖管隨風晃動,每一次拍打在樹乾上的聲響,都像是某種不甘的嘶吼。
"我要把這孽畜抽筋扒皮!"姚柳突然暴喝一聲,喉間湧上的鮮血將他的怒吼染得腥甜。他踉蹌著撲向地上的斷刃,金屬與碎石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當他握住刀柄的刹那,斷刃竟發出細微的共鳴——那是被妖獸黑血侵蝕後產生的魔性震顫。
姚柳的雙眼瞬間被血絲布滿,仿佛兩團燃燒的火焰。他衝向妖獸屍體的腳步帶著癲狂的韻律,每一步都在地麵踩出深坑。斷刃刺入妖獸腹部時,腥臭的內臟噴湧而出,濺在他臉上的黏液滋滋作響,腐蝕出細小的傷口。可他渾然不覺,反而將臉埋進血肉中,發出近似獰笑的嘶吼:"叫!繼續叫!"
洛塵瞳孔驟縮,袖中劍氣已經凝聚。就在他準備出手製住失控的師弟時,二師弟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師兄,那是......"眾人這才注意到,姚柳斷裂的手臂殘肢處,正有縷縷黑氣順著傷口鑽入體內,與他瘋狂運轉的靈力激烈碰撞,在體表形成詭異的漩渦。
"不夠!還不夠!"姚柳踢開妖獸破碎的頭顱,腦漿迸濺在他道袍上,暈染出大片灰褐色汙漬。他血紅的雙眼掃過眾人腰間的法器,呼吸陡然變得粗重——劉嬌的引魂鈴泛著柔和的青光,二師弟的雷紋盾流轉著紫色電弧,而洛塵的太虛劍更是散發著讓他牙根發癢的純淨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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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有火屬性法器?我要把它燒成灰!"姚柳的聲音不再是平日裡溫潤的聲線,而是夾雜著妖獸般的低吼。他踉蹌著逼近劉嬌,帶起的腥風讓少女脖頸後的寒毛儘數豎起。劉嬌下意識地後退,後腰撞上尖銳的岩石,卻不敢移開視線——此刻姚柳眼中的占有欲,與方才妖獸撲食時的目光如出一轍。
"夠了!"洛塵的聲音裹挾著穀主親授的威壓,震得四周樹葉簌簌落下。他掌心翻出一枚玉瓶,瓶身雕刻的流雲紋正發出柔和的金光。這是清逸穀秘傳的養魂液,每一滴都凝聚著百年靈植的精華,可壓製心魔入體。
姚柳盯著玉瓶,喉結上下滾動。當洛塵將玉瓶遞到他麵前時,他突然揮掌將其拍碎。淡金色的藥液濺在兩人道袍上,安神的清香與血腥味混雜,化作令人作嘔的氣息。"師兄就會說這些沒用的!若今日受傷的是你......"姚柳的嘶吼戛然而止,在洛塵如寒潭般的目光注視下,他突然劇烈顫抖起來,踉蹌著撞開眾人,消失在逐漸濃稠的暮色中。
劉嬌望著姚柳消失的方向,聲音帶著哭腔:"三師兄好像......真的變了。"洛塵默默握緊劍柄,山風卷起他道袍下擺,露出腰間微微發燙的預警玉佩——在那妖獸屍體下,無數細小的黑色觸手正悄然鑽出地麵,每一根都泛著珍珠母貝般的詭異光澤,緩慢卻堅定地朝著眾人的方向蠕動。而更遠處的山巔,一輪血月正刺破雲層,將整片山穀浸染成不祥的絳紫色。
濃稠如墨的夜色被血月染成詭異的絳紫色,幽光如同活物般順著眾人的道袍紋路攀爬,在布料上勾勒出扭曲的陰影。洛塵玄色道袍下的肌膚泛起細密的戰栗,他下意識握緊劍柄,卻發現掌心傳來黏膩的觸感——方才斬殺妖獸時沾染的黑血不知何時滲入皮膚,在血管表麵浮現出蛛網狀的暗紋,隨著脈搏的跳動發出微弱的藍光。
"師兄,玉佩......"劉嬌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般沙啞。洛塵低頭望去,祖傳的羊脂玉玉佩表麵布滿蛛網狀裂痕,原本溫潤的光澤被黑霧取代。更可怖的是,那些從玉中滲出的黑霧竟在空中凝結成無數微型人臉,每張麵孔都咧開至耳根,露出尖銳的獠牙,正對著眾人發出孩童般的尖笑。笑聲鑽進耳道的刹那,洛塵太陽穴突突直跳,仿佛有無數鋼針在腦內攪動。
二師弟腰間的雷紋盾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紫色電弧不受控製地亂竄。他臉色驟變,想要念動口訣壓製,卻發現盾麵上雕刻的雷紋正在扭曲變形,逐漸勾勒出妖獸般的豎瞳。"這不對勁,仙山的靈氣......"話音未落,一陣刺耳的高頻嗡鳴驟然炸開,眾人耳膜瞬間滲出鮮血。劉嬌痛苦地捂住耳朵,指縫間滲出的血水竟在地麵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坑洞。
姚柳消失的方向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驚起一群通體赤紅的飛鳥。這些怪鳥的羽毛泛著金屬般的光澤,羽翼扇動時帶起的風裹挾著刺鼻的鐵鏽味。劉嬌突然劇烈乾嘔起來,指縫間漏出的嘔吐物裡混著細小的銀鱗,那些鱗片一接觸地麵便化作黑色霧氣,在空中聚合成妖獸利爪的形狀。
"彆碰那些東西!"洛塵的喝聲被劉嬌的尖叫淹沒。她慌亂擦拭嘴角時,指尖剛觸到鱗片,皮膚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紫。黑色紋路順著她的手腕蜿蜒而上,在脖頸處彙聚成一張猙獰的獸臉。二師弟急忙祭出淨水符,符紙卻在靠近她皮膚的瞬間自燃,灰燼中飄出幾縷纏繞著金鈴的鎖鏈虛影——那赫然是劉嬌引魂鈴中鎮壓的怨靈。
山穀深處傳來此起彼伏的低吼,像是無數人被扼住咽喉時的掙紮。洛塵強行運轉清心訣,卻發現丹田內的靈力如同沸騰的岩漿,每一次周天運轉都帶來灼燒般的劇痛。他轉頭望向同伴,隻見二師弟握著雷紋盾的指節發白,青筋暴起如同盤虯的樹根,盾牌邊緣不知何時已被啃噬出參差不齊的缺口;而劉嬌正用帶血的指甲瘋狂抓撓手臂,在皮膚上刻出歪歪扭扭的符咒,嘴裡反複念叨著:"好癢......撕碎它......吃掉它......"
妖獸屍體下的黑色觸手已悄然蔓延至眾人腳邊,每條觸手上都浮現出模糊的人臉輪廓。洛塵揮劍斬斷一條觸手,墨綠色的汁液噴濺在空中,竟凝結成無數燃燒的骷髏頭,朝著劉嬌俯衝而下。二師弟下意識揮動雷紋盾阻攔,卻因靈力失控,將半麵盾牌狠狠砸向洛塵。
太虛劍與雷紋盾相撞的瞬間,迸發出刺目強光。洛塵被震退三步,後背撞上布滿尖刺的岩壁,口中腥甜翻湧。他抹去嘴角血跡,卻發現指腹沾染的血珠在月光下呈現詭異的紫黑色,落地後化作一隻蜷縮的幼獸虛影。抬頭望向同伴猩紅的雙眼,洛塵終於明白——這座仙山的靈氣早已被某種邪惡力量汙染,他們麵對的不僅是外來的妖獸,更是被無限放大的內心魔障。
血月的光芒突然暴漲,整片山穀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洛塵咬破舌尖,以精血在眉心畫出鎮魔符,強忍著劇痛大喝:"結陣!運轉《清逸心經》!"然而回應他的,隻有同伴們空洞的瞳孔,以及越來越近的,來自心魔的獰笑。那些黑色觸手已經纏繞上眾人的腳踝,每一次收緊都能聽見骨骼錯位的脆響,而遠處的血月,正化作一隻巨大的豎瞳,冷冷注視著這場人性與心魔的慘烈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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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塵的鎮魔符在眉心劇烈灼燒,精血勾勒的符文滲出絲絲縷縷的金光,卻在觸及同伴的瞬間被無形的黑霧吞噬。劉嬌脖頸處的獸臉紋路突然張開獠牙,咬住她顫抖的指尖,少女發出淒厲的慘叫,引魂鈴應聲炸裂,無數怨靈裹挾著金鈴鎖鏈衝天而起,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囚籠。
二師弟的雷紋盾徹底扭曲成巨獸頭顱的形狀,紫色電弧化作利齒咬向洛塵咽喉。千鈞一發之際,太虛劍迸發浩然青光,劍氣斬斷電弧的刹那,洛塵瞥見盾牌表麵浮現出自己的倒影——那倒影嘴角上揚,眼中跳動著與姚柳如出一轍的嗜血光芒。
黑色觸手如同活蛇纏上眾人腰腹,每根觸手上的人臉都在模仿他們的表情。劉嬌掙紮時,觸手上的“她”卻露出癲狂的笑;二師弟怒吼著揮盾,另一根觸手竟扭曲成姚柳斷臂的模樣,空蕩蕩的袖管在風中拍打,發出嘲弄的聲響。洛塵感覺丹田內的靈力被觸手吸食,清心訣運轉的速度越來越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想要將一切碾碎的暴戾衝動。
血月徹底化作豎瞳,月光如瀑布傾瀉而下,所到之處地麵開裂,爬出無數形似幼兔的妖獸——正是先前那怪物的幼崽。它們紅寶石般的眼睛流淌著血淚,粉爪卻伸出漆黑的利爪,每跳躍一次,身後便留下冒著青煙的腐蝕痕跡。洛塵突然想起妖獸背上的人臉,那些扭曲的表情分明是在經曆永無止境的痛苦與掙紮,而此刻,他和同伴們或許正一步步淪為同樣的存在。
“師兄......救我......”劉嬌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澈,她脖頸處的獸臉紋路開始消退,眼中重新泛起清明。但下一秒,一隻幼獸撲上她的後背,利爪刺穿肩胛骨的瞬間,少女再度陷入瘋狂,引魂鈴的碎片懸浮在空中,如刀片般朝著洛塵飛射而來。
洛塵揮劍格擋,餘光卻瞥見二師弟的雷紋盾正緩緩覆蓋他的身體,將其包裹成猙獰的獸形。更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血霧中走出——姚柳斷臂處纏繞著漆黑的觸手,空洞的袖管裡伸出三根骨爪,嘴角裂開至耳根,露出尖銳的獠牙:“師兄,把你的太虛劍......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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